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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宁看得头上冒汗,不再留恋课桌文化。他抬起头,却看到曾国安副书记的肥嘴还在一张一合,不禁对他嘴皮子功夫仰慕得犹如chūn江之水一般滔滔不绝。
曾国安副书记总算念完了,又开始做个人的引发,最后总算告一段落,又开始说其他方面问题:一个是就学生在院长接待rì提的意见做个回答;一个是对学院的团委工作做个简短指示,反正是杂七杂八的事。丁宁心头哀叹:金子一般宝贵的时间就这样白花花地流掉。就在丁宁感叹之际,曾国安话锋一转,显得十分严厉起来,以致那些正在小声聊天的同事们神sè茫然地抬起头。
曾国安扳起那张胖脸说道:“半个月前我们学校响应市里的号召,组织了全校教职工工资一rì捐的活动,我们学院的同志绝大多数表现得都非常好,可是!”
这个“可是”突然拔高了音调,丁宁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因为似乎自己就好象在没交之列,记得曾务打来几次电话,他心中不爽,半开玩笑地说自己不交。
“可是有的老师就是不愿意交,要知道,你们是高校教师,”曾国安的语调转而变得有些痛心疾首道:“高校教师这一岗位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做,我们说才为师,德为范,不仅是教授学生知识的,更是给学生为人表率的,一个rì的工资五十来块,不多嘛,为什么就不愿意交呢?难道我们的教师道德水准就这么低下,我可不相信。”
靠,丁宁心里不爽,听不得这种夹枪带棒的话。
“丁宁老师,我希望听到一个解释!”
丁宁就觉得头“嗡”的一声,相当于在迪厅被那黑大个拳击了两个当量。这个死胖子,竟然毫不客气地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丁宁立刻面红耳赤起来,所有在场同事以及学生都扭头看向他。丁宁不禁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些人能在第一时间就准确地找到自己坐的方位,正是出了鬼。
曾国安说到半句就停了,显然是等自己回话。瞬间,丁宁就觉得全身的血在沸腾,看到这位曾国安副书记正一副笑模笑样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像是一个个肥肥的虫子拧成一堆,十分让人恶心。向来在同事面前少言寡语,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丁宁于是表现得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因为他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而且眉毛一立,和丁宁相好相熟的同事立刻感觉不妙了。他们有幸偶尔领教过丁宁的脾气。
人身上有无数开关,平常开的一些,比如说丁宁平常预备着在网络上开的“油嘴滑舌”开关,也有平常不怎么开的开关,非得在异常情况触发了才开。曾国安副书记也是倒了霉,他万没想到他的话正好就触动了丁宁那平时绝少用的冲动,极富血xìng的开关。
这个时候,丁宁虽然脸红,肾上腺激素却在急速分泌,心跳在加快,但口头表达却一点都不乱。他站了起来说道:“曾副书记,我记得去年我也交过这个捐款,当时我就问过我们的办公室主任说这是干啥用的,主任没说。我心想,不说就不说,上头叫交那就交,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曾国安脸上不悦,连忙招手,那意思是说你别说,先坐下,哪有领导正说话被你打断的道理。
丁宁却当作没看到,坚持说道:“今年又说交,我就跟曾主任说了,我不交,就是这个事。我不知道这是交什么钱,捐到哪里?哪些人在用这些钱?”
“这个自然有相关部门统一的筹划。”曾国安开始感觉语气不对,连忙语气严厉地说道。
丁宁却依然神气十足地站着,说道:“五十来块钱的确不算多,就一天工资,但是,话得说明白,如果上面说是摊派,是强行要交,说实话,我第一个交,我喜欢这种明明白白的。”
丁宁说到这里,有些人开始觉得恐怖了,而有些人则觉得一场热闹要上演了,有些人则心头暗暗佩服,反正,这个时候,曾国安副书记那个脸sè啊,铁青铁青。
话说到这份上,丁宁就觉得自己有如在火上烤一般,但是既然开口说了,那就索xìng说个痛快,反正这人是得罪了,“既然说了是捐款,那我要请问曾副书记,捐款当然是自愿为第一原则的,我不愿意捐那是我个人的事,曾副书记至于拿到开会当着这么人说吗?”
“丁宁老师,你还有半点组织纪律xìng没有?!”曾国安再按捺不住,拍了桌子,从来,从来没有过人敢在会上顶撞他的,而且对方只是一个普通老师而已,“你这样配是一个人民教师吗?”
丁宁傲气来了,说道:“曾副书记,你恐怕搞错了,我不吝啬那五十块钱,我所捍卫的是捐款自愿的原则,我倒是没想到捍卫这点原则也要冒着全院大会挨批评的危险。”
曾国安的脸已经是标准的猪肝红了,特别是看到有些学生的神sè似乎还有赞同、激赏之意。
“至于作为一个高校教师的荣誉感我从来是不缺乏的,”说到这个时候,丁宁心态完全轻松,既然做出来就不要后悔,就当是一场临场发挥的课,尽情发挥去了,特别是这么自己这么多学生在,丁宁继续说道:“本来,国人做好事向来是不留名的,但是在这个场合我得说说,我自去年起共捐助三位小学学生的学费,钱虽不多,但花在实处,我看得着,这三个学生每个学期都向我汇报学习成绩,这个钱我花得乐意,如果曾副书记不相信,可以到我这来看学生报名时缴费的单子。”
曾国安就觉得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后面竟然有学生偷偷鼓起掌来。他那个气,全身都有些哆嗦了。
“曾副书记要我做解释我就做解释,这个,教研室还有个事要办,我就先走了,不好意思。”说完,丁宁看也不看这快要气疯了的曾副书记,昂首阔步出了教室。
丁宁脚刚一迈出教室心里就强烈地后悔起来,仿佛自己这会子刚刚清醒过来,完了!这会可把曾胖子彻底得罪了,与之相关的以后单位的福利,分房子之类的美事,进修的机会,出差旅游之类的美差,晋职称之类的关键事,这家伙都可能跳出来卡自己一下。
丁宁走过了长长的走廊,下了楼梯,心里又琢磨回来了,就算学校有新房也一准没自己的份;这么多年进修也没见轮着自己,旅游也从来没自己的份,自然原本这好事都没捞到一件,今后似乎也不用图曾胖子赏赐这些东西。想到这,丁宁又抬起头了,心道:怕个鸟啊,还是那句话:光鞋的不怕穿鞋的,无产者就应该拿出无产的勇气与魄力来。
丁宁马上又想到自己目前还兼着职,每月有一万的进帐,三个月就抵得自己在学校干一年,怕什么啊?
丁宁教研室里屁事没有,瞎转了下,出了学院大楼,开始在校园里漫无目的激动地逛了起来。
刚才义正词眼数落了曾胖子一顿的是谁啊?
是自己啊!
那真是了不起。
可以后在这家伙手下怎么混?
丁宁心里来回颠三倒四的。
丁宁这副心理状态很正常,换做人任何一人,某一天突然没管住自己的嘴,指着自己平时畏惧的顶头上司痛快淋漓地数落完一遍后,心情都会这样激昂一阵,沮丧一阵。
大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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