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你为什么不当我的兵?(第1/4页)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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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以后,我的一个女友在收拾我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在我的大柜子的最底下翻出了一个破旧的91迷彩大背囊,上面还缝了很多补丁。// 、 b 5 。  //她知道我当过兵所以不是很奇怪,但是打开这个背囊后很纳闷——我那个乱七八糟的性子,怎么能够把这些东西收拾的这么整齐呢?她就翻出东西来看,都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什么的,甚至连洗白了的八一大衩都有。

    我当时在电脑前面码字,也没注意她在干什么。最后她出来了,拿着一个已经发黄的大信封,上面还写着部队番号什么的,是我在军人服务社买的。她把大信封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放到我面前,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我抬眼一看。她把东西拿出来,一个一个放在桌子上。

    一只对着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阴森白牙的大灰狼的狼头,狼的头顶有一个八一红色五角星,两侧分别是TZ和BD四个大写的字母;狼头下面交叉着一把95步枪和一把85微声冲锋枪,装饰着中**队传统的黄色麦穗——我的臂章。两个一套,一个彩色的,是我们日常佩戴的;一个暗绿色的,是我们训练和演习佩戴的。两套胸条,一条彩色的,一条暗绿色的。图案是一样的,都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狼牙特种作战大队”。

    还有我的黑色贝雷帽和迷彩色的大汗巾,已经压出了褶皱。再有,就是一顶同样折出褶皱的蓝色贝雷帽和配套的蓝色汗巾,还有盾型的国旗臂章和圆型的联合国UN臂章。

    还有,就是我的迷彩布做封面的相册和几个日记本,有两个还是雷锋同志在学习的封面,我记得那年我们服务社进了一年这种日记本,郁闷得我不行不行的;还有一个日记本是蓝色的封面,上面有英文的中文的口号“赴X维和,无上光荣”。

    一个三等功的勋章和勋带。

    还有什么?一束风干的野兰花标本,从那个蓝色封面的日记本中掉了出来,滑在了我的桌子上。久违的芬芳一下子散发出来,上面还隐约有血迹。

    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

    直升机的轰鸣声,密集的枪声,洪水的波涛声,热带丛林的眼镜蛇的丝丝吐信子声,叫声,电台的呼叫声——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电话里面小影的笑声:小庄小庄你看见我了吗?我在电视里面的最左面我们班的女孩都上新闻联播了……

    还有火。

    还有呢?

    血。

    ……

    咣!我一拳打碎了电脑的键盘,怒吼:“谁让你打开我的东西的?!”

    女孩的脸吓白了,因为我的脾气一向都是不慌不忙懒洋洋的,很少发怒——我印象当中自从她是我的几个女友当中的一个以后也没有过,她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不鸟的小庄了。

    但是我发怒了。我就那么下意识的一拳,电脑键盘轻易地变成了一堆碎片在空中飞扬。然后片片落下的同时,我看见她的泪水下来了。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她调头就进卧室哭去了。我就那么坐在那儿,看着一桌子的青春。我就那么坐在那儿,看着我一桌子的青春,看了一下午,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点表情也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我还能坐在哪儿?这个不鸟的城市连一个可以让我鸟一把的地方也没有,而且我现在也确实不会鸟了。我已经是个不鸟的小庄了。我就那么坐在那儿,一直到黄昏,她哭累了拿着装好自己的衣服和化妆品的阿迪蓝色背包出来经过我的身后。

    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抱过来:“别走——”

    她吓了一跳,然后温柔地抚摸着我埋在她怀里的头。

    “你怎么了?”

    我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泪水开始无声地流。

    “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不说话我就是哭,无声地哭,泪水浸湿了她的胸口但是我还是哭,哭得不行不行的。她不再问我,就那么抱着我,抚摸着我的脑袋上杂乱的长毛。我哭够了,天色已经全黑。屋里没有开灯。

    月光下,我抬起脸:“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你说?”她等了好久了。

    我看着她的脸,酷似小影的脸:“我喜欢过一个女孩。”

    她笑了:“这有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喜欢过一个男孩呢!”

    我看着她:“我认真地跟你说件事情。”

    她认真地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我:“你说。”

    我思索半天,但是我还是要告诉她因为我必须告诉她因为她是最像小影的一个人:“我曾经是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的特战队员。”

    她听了愣了半天。我说:“是真的,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

    她笑笑:“不就是当兵吗?我眼里都一样。”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笑着在我怀里撒娇:“你不撵我走了?”我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拉着我的手坐好:“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谈谈时尚吧!我昨天刚刚买的一件毛衣,我穿给你看,你看看好不好看?”

    她小鸟一样飞进里面换衣服要给我看。

    我傻傻地坐在那儿。

    我还是傻傻地坐在那儿。

    我还能坐在哪儿?

    你们说呢,我还能坐在哪儿?

    那个狗头臂章和胸条发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一点激动都没有。我身边的弟兄们都是激动得不行不行的。我们挨了一个月的暴锤,最后剩下16个人通过了最后一个礼拜的综合演练,那三个少尉全都合格了——这没有偏袒的成分,他们基础科目的记分是和我们一样的,而且确实很出众,技术科目的分数高了我们一大截子,所以是前三名;马达班长是士官的第一名,整个新训队的第四名,生子是全体的第五名——我呢?不是兵里面最好的,但是分数也不是低的,是新训队的第十名。这个成绩已经是我卖了那条小命才得来的了!——我后来慢慢发现这个狗头大队真的不是吹出来的,是锤出来的。但是我自己心里还是不喜欢这儿,我是个性情中人,现在还是,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们那年的新训队淘汰了4个士官。一个是在空手夺器械的训练中起跳慢了不到一秒种,被贴地面横扫的棍子打中了脚踝骨造成粉碎性骨折,彻底歇了,当时我出了一身冷汗——这人一辈子不就歇了吗?但是歇了归歇了,我们该练也得练,标准也不含糊。

    第二个是综合考核的时候作弊被抓了(我还是出了一身冷汗,怕东窗事发),脱逃训练中居然租了一辆当地建筑包工队的三马子,换了便装,试图一路闯过检查哨不在山里走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你是农民出身化妆了就可以,但是你毕竟是兵不是职业特务啊!化装侦察不是你的强项,玩不好就别瞎玩。检查哨一看他两眼放光炯炯有神浑身精气神的感觉,二话不说先扣下来再说,任你怎么装民工,说迟到老板要开除你——在这一带山里,狗头大队要是有必要连警车都敢先扣下来再说,何况你一辆破三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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