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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大礼,一番客套后,李治看似随意的问道:“喜欢当官吗?”
如此直接的问题,换做旁人必是一番心里计较,若遇上“君子”,怕还要清高一回,不想崔知温竟是煞有其事的郑重的点点头,不急不缓的恭声道:“《论语.子张》:“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学生理解为仕者有余力宜从学,学者有余力宜从仕,青史历来便和平民百姓无关,学生少有壮志,望能为国家尽一份心力,他日也可能留名青史,雁过留声,也不枉人间道上走一回了,若有唐突之处,望陛下见谅。”
笑了笑,李治对崔敦礼扬声道:“崔老啊,崔家又出来一个俊杰啊,嗯,很对朕的胃口,朕不怕有野心的人,有大能之人难免恃才傲物,朕讨厌的是那些喜欢把自己隐藏很深,敢做不敢说的,知温啊,你这个xiǎ舅子朕认了。”
崔知温得此礼遇,连忙谦虚不敢。
收敛了笑容,李治铿锵有力的道:“其实啊,‘仕’与‘学’之间也没有必然的联系,万事万物均有利弊,客观地讲,‘学而优则仕”也给寒én子弟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如此天下寒士虽‘布衣’犹觉‘香”盛世方能大治。‘学而优则仕’朕先不说了,这‘仕而优则学’的后果在朕看来往xiǎ处说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往中处讲是滋生贪官污吏的根源,往大处言是天下太平的大敌,朕自登基以来实施军政分离,你崔家也有不少人归田了,知温不知如何作想?”
在座不少人身体一震,默不作声,崔知温也皱紧了眉头,随即松开来,平静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此举也是为了巩固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我等世家恨纷纷击掌叫好,只是可惜不少子弟难有为朝廷效力的机会了。”
“知温能够理解就好,朕接下来也知道该如何做了。”李治笑意玩味。
崔知温大起狐疑,接下来是何意?一时间竟然摸不清头脑李治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yà,只有沉默不说话,另一边崔敦礼大皱眉头。
“好了好了,稚奴,今日乃家宴,不谈国事,快布酒布菜——”长孙无垢见众人兴致不高,便出言中和,话音将落,便有六名yàn美仕nv络绎捧来酒菜。
酒是每案三壶,一三勒浆,一葡萄酒,一兰陵酒。菜是两盘一盅,未上案头,蒸腾清香便和着大殿四角四只大燎炉的烘烘热气弥漫开来。萧陵耸着鼻头对李治笑道:“陛下,甚个ròu香,如此钩人?臣已经垂涎三尺矣!”
坐在萧陵身旁的郑令之笑道:“必是熊掌无疑了。”
“木有错!”李治敲打着盅盖,“此盅之ròu,正是熊掌,那单于都护府长史萧嗣业猎取大熊数头,朕命御厨剥皮,开腹,得熊掌二十八只,加大颗青盐,炖得熟透,蘸豉汁葱蒜辣椒末儿,是人皆垂涎三尺!”
“这熊掌委实难得!”萧陵拍案笑道,“市面上这东西可是供不应求,可惜这黑瞎子厉害,虎豹也不是敌手。”
“吃你的吧。”
李治已经开始动手了,国宝啊,先吃了再说,来大唐不吃点珍惜野味实在太悲凉了,要不改天试试熊猫?
“葡萄美酒夜光杯,各位爱卿,满饮此杯,看比之我中原烈酒如何。”李治微笑举杯,却只是轻轻呷了一口。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武媚娘得李治嘱咐,只喝了点特意为她准备的果汁,置杯品咂,回到座位的对崔知温笑道:“清凉甘冽,其涩胜过兰陵酒,不如三勒浆壮嘴。”
“嗯!知温毕竟是有品味的。”李治笑道。
“知温啊,朕很看好你,不如先到尚书台做个文职,也好他日担当重任。”李治深深望了一眼崔知温,含有深意道:“说不得他也能入阁为相呢?”
崔知温对于自己加速的心跳丝毫没有感觉,思维迅速的转动,寻求眼前这个比自己还xiǎ两岁的年轻人的真实意图。入阁自然是每个入仕之人梦寐以求的,可值此时此地,在七宗之人面前说,便不是鼓励之语,再加上前面一番计较,直觉告诉崔知温其中必有自己没有想到的东西。
另一边郑令之端起三勒浆,满饮,酒辣,带劲!
一阵歌舞过后,天sè已晚,明日还有早朝,便宣布散了。
暮sè深沉,回去的路上崔敦礼觉得憋闷,吩咐驾车的停下车,吩咐侍从唤来崔知温,两人在清凉的晚风中沿着大长安宽广的街道漫步。走得一段,崔敦礼道,“有甚么想法就说吧!”
崔知温没有说话,他心里此刻满是疑惑却不知从何说起,崔知温喜欢下棋,当一个棋子过强或过弱聪明如他都会尝试舍弃,为其他人空出位子,难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片刻之后,仍得不到回答的崔敦礼便没问了,停下步来侧目看着崔知温,月光下,但见崔知温者散发大袖,步态洒脱,对这个家族中皎皎之子暗自赞赏,崔敦礼年已老目力每况愈下,但眼下竟毫无朦胧之感,内心一片琉璃,清澈的能印出天上那轮明月来,天sè虽晚,大长安街道两边还是风灯照明,澄澈一片,行人络绎不绝,深深吸口气,崔敦礼叹道:“想我七宗五姓,盛世第一流,崔家更被公认天下第一姓,古往今来除了皇族有几家几族有如此辉煌,然我七宗无中枢之位,却拥中枢改变天下大势舆论之势,直如孤立之木,外虽枝繁叶茂,实却危如累卵。若无真实功业,终将成漂流之木,能够长存世间的,只要心有戚戚的中等世家,七宗太大了。”
“二爷爷此话何意,知温不明。”崔知温板着脸摇摇头。
崔敦礼转身直视崔知温,“陛下很看重你,或者说你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未来你说不得真的入阁,陛下今天所言,无非在暗示你,要选择了?”
“怎么讲?”
“陛下要对七宗动手了。选择家族还是前程?不仅是你,怕是家族其他人也会和你一样面对陛下抛出的这个抉择。”崔敦礼说完后骤然心沉。
崔知温完全清楚了,清楚了李治,清楚了二爷爷,也清楚了自己。
一句谁也不愿触及的话顿时浮上心头,一开始这句话就已经在七宗不少有识之士的心头跳动了,天下大势谁都清楚,大唐兵威正盛,天下太平已久,百姓安居乐业,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自己始终不言,也是害怕触及那句话。
xiǎ皇帝不置可否,也是不想挑开那句话,说出都脸上不好看。
皇帝接受五姓nv进宫,如今看来自有三分虚与委蛇,给七宗一个台阶和一个保证。
自己一听心中便烦躁恼怒,何尝不是害怕触及那句话?
那个可怕的字眼,便是所谓帝王心术:制权,持衡。
xiǎ皇帝要按照他的心意给七宗修修枝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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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和武媚娘回到翠微宫中的李治一股脑也不脱鞋子便泄了气的躺到床上,枕着双手发呆。
武媚娘挺着肚子,缓步走到李治面前坐下,细心的给李治脱了鞋子,道:“夫君,想好怎么做了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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