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回 赏皇子子弟生异心 奖亲王王府蓄乱臣(第2/2页)雍正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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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的耳目灵通,他们早就领教过了,那张“打丢了”的牌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王文韶问:“哎,好端端的,派你去金陵干什么?”

    尹继善小声说:“奉旨抄家!李卫给皇上来了密折,把随赫德给告了。几个月前,随赫德是奉命去抄曹寅家的。曹家从大祖皇上那会儿,就归顺了大清,已是百年望族了。他们家亏空国库七百万两白银,可圣祖皇上六次南巡就有四次住在曹家,他能不拉下亏空吗?随赫德去抄曹家时,顺手侵吞了四百两黄金,这次就轮着他也被抄家了。宦海风涛如此惊心动魄,怎不让人感慨万分!”

    他们正在说话,却见隆科多远远地过来向刘墨林招手:“刘墨林,快,万岁在养心殿小书房里等你去下棋哪!”

    刘墨林躬身答应一句:“是。”看着隆科多上了轿,这才急急忙忙地走向大内。

    隆科多此行,是奉了皇上的圣谕,专程到八爷的廉亲王府传旨的。他的大轿刚在门前落下,就有小太监跑了过来,一听说隆大人还带着圣旨,更是不敢怠慢,打了个千,便飞也似地跑了。顷刻间,只听礼炮三响,府门洞开,廉亲王允禩头戴朝冠,领着合府上下人等迎了出来,把隆科多让进正厅,南面站定。允禩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又说:“臣允禩恭叩万岁金安,聆听圣谕!”

    隆科多应了一声;“圣躬安!”向下一看,见允禩一脸庄重,便摆着架子开口说道:“廉亲王允禩才识卓著,多有建树,又日夜勤劳王事,不避烦难。着即加封为总理王大臣,赏双亲王俸,仍在上书房,与允祥共谋国事,辅佐朕躬。钦此!”

    “臣允禩谢恩。”廉亲王深深地磕下头去。

    宣旨使命一完,隆科多走了下来,双手掺起允禩,一甩马蹄袖就要行礼。允禩连忙上前扶住:“舅舅,这如何使得?来呀!西花厅设筵,舅舅请!”

    隆科多可不想再来搅和这个混水了。他知道,八爷府是个是非之地,八爷这里的酒是喝不得的。上回和九阿哥、十四阿哥的谈话他还记忆犹新,哪还敢在这里停留:“王爷,您的厚情我只好改日再领了。今儿个皇上要去畅春园,要我从驾…”

    “得了吧,舅舅!骗谁呢?”九爷允禟突然闯了进来,“别以为皇上的耳朵就那么长!他的那一套只能吓唬王文韶那样的书呆子,在这儿玩不转!八爷府几十年经营,上上下下几百人全是家生子儿奴才,和你说几句体己话还能走露了风声?再说,我们叫你谋反了吗?”

    允禩上前一笑说:“舅舅,你别往心里去。老九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皇上今天要去畅春园见方先生,是张廷玉和马齐从驾;老王掞不行了,上了遗折,也要去看看;山东出了亏空,得叫宝亲玉去催;两江那里的亏空,要和方先生商议办法,派个钦差去。我说的不错吧?所以今天皇上用不着你。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这里是个是非之地,我也是个是非之人。我并不是一定要攀扯你,能在一块说说话,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不肯,我绝不勉强。”

    别看允禩这话说得随随便便,从容不迫,可哪一句都是绵里藏针,字字都带着骨头。他对雍正皇帝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更是让人吃惊。他的这张“情报网”撒得有多大呢?隆科多打了个寒噤,不敢再说要走的事了:“八爷既然这么说,我要是不肯留下来,就是失礼了。其实,八爷原来就是亲王,如今又恩加了总理王大臣,进职加俸,天子驾前第一人,谁能和您相比呢,我真是该为您庆贺才是。”

    “哈哈哈哈…”允禩放声大笑,“说得好,走,跟我到花厅去!”

    隆科多怀着一肚子的狐疑,跟着八爷来到后书房,却见里面有两个不大认识的人正在下棋。允禩走上前来,拉着隆科多说:“来来来,我来为你们引见一下。瞧见了吗,这位就是上书房满大臣兼步军统领九门提督的隆科多大人。”他又向边上一指,“这位嘛,是原来的上书房大臣索额图的门下清客汪景祺先生,至于另一位,大概就用不着我多说了,舅舅见过的,前几天在宫中为太后祈禳的密宗真传空灵**师。来来,大家都是我允禩的朋友,不必讲客气,也用不着安席了,就请随便坐、随便吃酒吧。”

    允禩在主人席位上坐下,亲自把盏为各人斟了门杯,这才又笑着说:“你们别看我这位舅舅如今已见老态,当年可是金戈铁马气吞山河呢!先帝爷西征时,在科布多被围,舅舅背着先帝突围出来,为大清建立了擎天保驾的不世之功啊!来,舅舅,我先敬你一杯。”

    隆科多忙站起身来说:“哎,这怎么可以?我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干什么?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还是让我敬你一杯吧。”

    “好!就依着舅舅,我喝,我喝。”允禩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舅舅,你现在是正站在上风头上,我说句话,可能你不爱听。老子有言:‘福兮祸所伏’,说得真好啊!人哪,常常是一旦得意,就忘了后路,实在是可悲可叹。舅舅你说是吗?”

    隆科多沉思一会儿才说:“王爷,我向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早年的事已经成了过去,不要再想它了,想得太多,有百害而无一利。当今皇上,虽然刻薄却并不寡恩。看看您的身边,受到皇上重用的人中,有多少是您的亲信部下?今儿个又蒙皇上加封加俸,依奴才看,在兄弟情份上,皇上已是十分顾全的了。”

    隆科多说话时,那位空灵**师像个狗肉和尚一般,一直在吃肉喝酒,对身旁之事不问不闻,汪景祺却不冷不热地说:“是啊,是啊,隆大人说的似乎有理,可你只看见了一面,没看见另一面。有人联名上表弹劾十四爷,说他大闹先帝灵堂,君前无礼,要求将他削为庶民,你知道吗?”

    隆科多不愿与这个并不熟悉的人说话:“知道又怎的?万岁已经把它留中不发了!”

    汪景祺却似乎对隆科多的态度视而不见:“留中不发并不等于结案!最近皇上选派十名侍卫到年羹尧那里‘学习军事’。九爷也在其列,你知道吗?”

    “啊!?不会有这种事吧?九爷,这是真的吗?”九爷苦笑一下,算是默认了。“我还真的不知道这回事,九爷您看,要不要我再向皇上通融一下。”

    “算了吧,舅舅。我亲自去和他说,还求不下来呢,你又能顶什么?”九爷气愤地说,“不光是我,还有十爷,也被发出去了,说是让他去护送一位喀尔喀台吉的灵柩。哼,那是该着十爷干的事吗?且不说,他不过是来京为先帝送葬而死在了北京,也不说这事只需派一位官员就能办好,喀尔喀离北京万里之遥,要过沙漠瀚海,还要绕过青海战场,这不是明摆着要十爷去送死吗?”

    隆科多越听越惊,越听越怕。索额图从前是曾被康熙处以永远圈禁的人,而现在和他说话的这个汪景祺,又是索额图当年得势时的清客,他怎么会进入八爷府,他怎么会对朝廷中的事这样清楚?他,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