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5页)君须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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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正当中,虽是春日煦阳,但那热力也是够瞧的了。全 本 小 说 网

    马车被两匹马拖着,平稳地驰骋于石板地上,领行在马车前方的是一骑黑马,也是韩霄的爱马“黑影”

    马车前端的驾车人当然是朱追阔了。由他额间的汗看来,他们已上路好一段时间了。

    是的,今日清晨,在韩夫人再三的挽留下,他们依然起程了。而昏睡中的云净初在不明白情况如何下,半睡半醒地看了姨娘一眼,又陷入黑甜乡中,也可以算是她一直未曾醒来过;但韩霄认为她高烧已退,不再有事,便上路了,招来颇多怨言。

    朱追阔是全然信任大哥啦,但那个暂时“内定”为未来朱夫人的范小余可是力持反方向意见,一路上照应云净初并无所谓,但人家身子骨禁不禁得起这番折腾才是大问题。

    掀开门帘一角,她探出俏丽的脸蛋与朱追阔嗑牙:“大朱,你大哥到底是不是铁石心肠呀?自己妻子病体未愈居然就这么上路了,也不怕若有个闪失万一的”

    “呸呸呸!我大哥行事自有分寸,你可别咒人。我那嫂子早上不是醒来与家人道别过了。”

    “我呸!那叫道别?那叫回光反复唔…”范小余的“更正”遭到一颗石榴围堵。

    “小余儿,你这种人想闯江湖只怕不到三天就上西天了,还是乖乖地跟了我吧。”一如每天惯例,订正她“不当”言行时顺便劝她嫁他。

    懂得“求婚”这男子颇有新新好男人的美德。

    “你慢慢等吧你!”

    范小余嗤叫一声,缩头回马车内,正想为云净初添件毯子时,却见到佳人早已坐起身,正一脸惶然地不明自己身在何处:她移身过去:“云姊姊,你可醒了。”

    “范姑娘?这儿是…”云净初好一会才明白自己是坐在马车上的。怎么回事?为何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之前唯一的记忆是怒气冲天的韩霄离开了她,而她在雨中一边又一边地唤他…

    “云姊,咱们在马车上,马上就要抵达向阳县了,今晨咱们已离开踏月山庄,你家相公坚持要走,完全没有体贴你的身体。”范小余开始告状。

    云净初轻问:“他呢?”:“在外头领路。别理他了,倒是你身子有没有事才要紧。”范小余又是探头又是摸手的,发现没什么不适,才动手替她梳妆,她的手相当的巧。神偷世家靠的就是一双样样精通的巧手,尤其云净初的秀发如丝缎,色如黑玉,将一把象牙梳放在头发上,便会自动一路滑到发尾,完全不会纠结干涩,百年难得一见。

    “这怎么好意思?我”云净初想拒绝,但不得不想到自己根本无力打理自己,在没有女仆的情况下。

    范小余笑道:“别放在心上,朋友是做什么用的。以后我会教你一些简单、并且万无一失的梳髻法,你不必看都可以自理得很好;而且,我相信你家相公之所以不接受随侍的丫头,就是笃定路上有我,你就别客气了。”

    “谢谢你。”云净初轻声谢过,凝神屏息地去听马车外头的声响,不知哪一声马蹄声来自他的座骑?

    他是否气消了?是否原谅她了?可有…在那样的怒气之下伤害了自己?

    踌躇再三,犹豫着该不该向范小余探听,但似乎又有所不妥,毕竟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声音流转在喉间,迟迟传不出唇。

    不过,马车帘幕很快被打开了。韩霄走了进来,吓了范小余一跳,不禁咋舌不已,在这样快速疾行的马车未曾减缓或停止的情况下,韩霄居然能不动马车分毫地上了来,可见轻功之了得。更别说他是由“黑影”的背上飞过来的。

    以一根紫竹簪穿过发间,固定好发髻后,范小余很知趣地打算退了出去;除了不想打搅人家夫妻之外,也不太想理会这个不体贴妻子的男人。

    “谢谢你。”

    矮霄诚恳的谢词传来,让她楞了一楞。也许这男人尚有可取之处。她耸了下肩,挥帘出去。

    马车内,对坐着夫妻二人。云净初敛眉低首,一方面是身体尚虚弱,一方面也是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怕他余怒未消。

    他握住她双手,缓缓贴在他双颊,总是眷恋这样的温柔、温暖的抚慰,涤去他满面的风霜。她是既充满力量,却又如此脆弱。

    “还好吗?”

    她点头,收不回的双手直直滑向他颈后,将他拉低靠在她肩上。这是她那日唯一想做的,她不要他负伤时一味地走开,她要他来到她怀中,倾泻他的痛苦。

    他明白她的用意,双手牢牢地圈住她腰身,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害你受风寒。”

    她摇头。

    “是我不对。但,请你相信,我从未有嫁表哥的念头,姨娘那日只是急坏了,口不择言,你一定明白的,对不对?”

    矮霄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让她不必受马车颠簸之苦,才道:“都让它过去吧。我们已出了那个门,种种一切是非恩怨,无须介怀。我只能说,那宅子令我无法平静,而外头的世界中,总有属于我们的天地。”

    反正都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但此刻她恍然理解,对于曾发生过的事,他不是不介意,而是让它麈封沉潜在心底深处,不去触碰,但也不会遗忘;他会原谅他人,但绝对不会忘记他人曾经做过什么,所以他毅然决然地走出自己家门,不让过去的人事景物,困扰住他伤痛的记忆。

    这个男人善良却也记仇,也让她知晓,他容不得背叛。尤其在对爱的要求上,苛刻到严厉的地步,所以才会在那日,爆发那样的狂怒。

    他,令她想起了另一个人是的,她的姥姥。

    他们并不相似,但对情感而言,有着相同的渴求与苛刻。

    姥姥是她生命中一段扰人的记忆,是她十岁以前恐惧的制造者。母亲总是一直一直地在向她说明姥姥那性格来自可怜的遭遇。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每当她因失明而悲伤时,总一再说服自己不要去恨她。

    记忆中,姥姥是个残忍又佝偻的老人,但母亲说过,她们的容貌完全承袭自她老人家。在她年轻时,她美丽不可方物,裙下拜臣何问只万千,可是…

    “在想什么?”韩霄放开她,一手托起她脸蛋,问着。

    她有些苦笑地摇头。“没什么。”

    一句“没什么”并无法打发韩霄,他眉头巍地追问:“我要知道。”

    “只是很遥远的记忆罢了。”她叹口气:“你知道我姥姥的事吗?”

    必于云净初的身世,连带云家所有恩怨过往,在成亲之前,韩霁已尽其所能地告知,但毕竟韩霁未曾身历其境,许多更深刻的东西领会不多。

    他凝想了下,回道:“知道,但不多。”

    在他胸膛寻了个舒适的地点安置自己,她问:“有兴趣听听我的童年吗?”

    “当然有。”

    “我的姥姥,曾经被封为大漠第一美人,在四十多年前。这样被众星拱月的女子,眼光难免高些”要谈她的童年,必须由姥姥的遭遇来谈起,可以说,接连二代下来的不幸,全由姥姥的遭遇所主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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