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旧人新妇(第2/2页)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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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以珍坐到他身边,轻声问道:“这就是你小时候住地屋子吗?”

    “不是,这是我娘的屋子,我睡对面那一间。以前这个地方摆着我娘的那张木床,那是我们家里最好的一件家具,是老太爷给的,我娘天天坐在那张床上缝补刺绣,屋里光线不好,累得她眼涩颈酸,直到看不见做活计了,她就下了床来给我做饭…”

    “老爷…”乐以珍动容。

    “我娘一辈子没有享过福。年轻的时候生得好,都以为她能寻一户不错地人家嫁了,谁知道她在绣庄做工的时候,就被老太爷给瞄上了。我外公当时贪慕老太爷的钱财势力,一心巴望着我娘能入怀府为妾呢,谁知纳妾地事让老太太生生拦了下来,那时候我娘已经怀了我…”

    “开始的时候,老太爷经常打人往家里送银子,我外公看在银子的份上,对我娘还算过得去。后来老太爷有了新欢,哪里还能记住我们这对贫贱母子?我外公和舅舅见没银子得了,还要白养我们母子,对我娘就没了好脸色。我娘没法儿,将老太爷送她的几件饰卖了,买了这三间屋子,从此就靠着她给人家缝洗浆补,来养我这个没人待见地私生子…”

    “眼看着我长大了,她快要得济的时候,我这个不孝的儿子,也不跟她商量一下,就莽撞地离开了她,害得她提心吊胆了一阵子之后,终于是不知道哪里去了…”

    怀远驹说到最后,声音开始哽咽,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我问过老太太很多次,她咬紧牙关不肯告诉我实情…我这一生若寻不到我娘的下落,死了都没脸去见她老人家…像我这样不孝的儿子,活该被打进地狱里去的…”

    眼泪终于无声地流了下来,怀远也不去擦,转头抱住乐以珍地双肩:“珍儿,等咱们的儿子长大了,我把家业交给他,然后你陪我到这里来养老,好不好?”

    “好,我们就在这里养老。”乐以珍地声音轻轻的,却给了怀远驹无限温暖地依靠。他紧紧地将乐以珍揽在怀里,头抵在她的肩上。乐以珍感受到他地身子在微微地抖,知道他正在悄然饮泣,便伏在他怀里一动

    也不出声,等着他平静下来。

    那天之后,这处怀远驹的故居开始画图测量,准备开春重建。隔壁芙儿的旧居,在经过一番修补装缮之后,迎回了它的旧主人,那个当年慨然离家寻人,从此后开始了飘零人生的郭芙儿。

    怀远驹记着乐以珍的建议,让人在这里修了一所义学,免费收这一片儿贫穷人家的子弟,请夫子教他们念书。

    然后,另一件大事开始筹备,就是怀远驹与乐以珍地婚事。

    本来乐以珍说,儿女都有了,请个媒氏报了官府,再拜过祖宗就行了,没必要大张旗鼓。可是怀远驹却不依,府里开始备办这场婚事开始,他就将乐以珍送去了延庆王府,三书六礼一样不缺,聘礼更是隆重地令人咋舌。怀远驹每天喜气洋洋的,像是个待娶的少年郎,期待新妇进门。

    行婚礼的日子终于到了,怀远驹带着迎亲的队伍,将凤冠霞帔的乐以珍从延庆王府迎了出来,送进了花轿。鞭炮炸得震天响,旗锣伞扇迎风招展,引得一路人驻足围观,纷纷议论花轿上那位怀家的旧人新妇。

    到了怀府门口,乐以珍被扶下了花轿,在手边人的指引下,跨了火盆,入府内正堂,拜了天地之后,就被送进了新房。

    虽然她这个人是府里的旧人,不过她地新房却正经是新房。老太太的德光院东边,有一处精巧的小院子,面积比沈夫人的钟慧院小,不算逾了规制。怀远驹督人将这院子修缮一新,取乐以珍名字里的一个“乐”字,将这小院儿定名为“乐熙院”。

    乐以珍这个旧人新妇被送入乐熙院的洞房之后,就坐等着怀远驹回来行合卺之礼。她蒙着盖头,听外头人声喧闹,心中暗暗笑。

    没想到自己都跟他过了两年了,竟然还能有一场婚礼。所有地人都那么郑重其事,都当她是新人一样迎接,可是刚刚在拜高堂的时候,她明明听到老太太的声音里,隐隐在忍着笑意。

    她一想到老太太那忍笑地声音,她自己就抑制不住,在盖头下“扑哧”笑出声音来。她这一笑,引了屋内一连串的噗笑声,她分辨得出有定儿的声音,有芹儿的声音,还有两个声音是她不熟悉地。

    她羞恼地说道:“你们觉得好笑,就笑出来好了,偷偷摸摸的,小心憋坏了心脏儿!”

    定儿强忍着笑意,对乐以珍说道:“二太太可要严肃着点儿,这是正经事,玩笑不得…”说到这里,一阵笑意从心口涌上来,她赶紧咬了嘴唇忍住,再说不出话来。

    乐以珍听到她们几个吃吃的笑声,伸手一扯盖头:“索性让你们笑个够,我也不戴这个劳什子了!都是相熟的人了,弄得这样正经,反而惹人笑…”

    她还没说完话,屋里两个陌生丫头的面孔只在她眼前一闪,那盖头就重新蒙到她的头上了:“二太太先忍忍吧,我们再相熟,也不能坏了规矩呀!”

    乐以珍没法儿,只得顶着那块大红绣凤地绸布,一直坐到天黑。外面酒席散尽,怀远驹终于回来了。

    一切都按规矩来。可是当怀远驹手执秤杆挑开盖头时,乐以珍还是笑场了。她抬头看怀远驹,乌如云,秀眉轻挑,笑眼弯弯,一张娇俏的小圆脸儿在喜烛地红光中,晕着淡淡的绯红。

    怀远驹陶醉在一种安定地幸福之中,在喜婆的引导下,与乐以珍按礼数坐床撒床,喝了合卺酒。定儿铺好了床,伺候乐以珍梳洗换了衣服,就引着几个丫头退出去了。

    洞房之内,怀远驹与乐以珍对面而坐,隔着喜烛台,看烛光在对方地脸上跳跃。

    “老爷…”乐以珍轻轻地唤一声。

    “又叫老爷!”怀远驹不满地抗议。

    “…”乐以珍实在不习惯哥呀郎呀的称呼,憋了好半天,突然灵光一闪,“我以后叫你老公吧。”

    “老公?”怀远驹觉得这称呼很怪异,“什么意思?是不是差辈份了呀?”

    “当然不是,在我的家乡,老公就是对丈夫的亲密称呼,以后我在人前叫你老爷,就咱们俩儿的时候,我就称呼你老公,就这么定了!”

    怀远驹还在争取:“我还是喜欢你喊我四郎,你唤我一声四郎,我这心尖都会颤呢…”话题说到这里,怀远驹就有些激动了,他绕到乐以珍那边,将她抱了起来,目光贪恋地从她俏红的面庞一直溜到她的一双秀足之上,越看身体里的小火苗烧得越旺。

    他呢喃一句:“珍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了…”

    然后他俯,探到乐以珍柔润的双唇,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