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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倒!他当然不能醉倒!
他一推门,正看到明霜几个连带喜娘陪着小白在屋里头。小白坐在厢阁的床边,垂着头,蒙着盖头!喜娘看见他,拿了挑秤过来给他,刚张嘴要说些喜词。他却一伸手,一个大红包直举到她面前,生生的把她到嘴的话全给塞了回去!他几乎是把秤给抢过来的,明霜几个明白的很,很快的便扯着喜娘闪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在屋里头!
小白知道他来了,透过盖头下面的缝隙,她看到他渐近的靴!没来由的,她有些紧张起来!真是怪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她早就是他的人了!她早许了他了的!但是,这些天这样子一闹,连她,都开始紧张起来了!是了,菊姐姐说了,今时不同往rì了。她是大花轿从正门抬进去的,是行了三媒六聘的。是拜了天地的!是,正头的了!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脚,想坐的更端正,但下一刻,她只觉头上微轻,盖头已经滑落下去!她的下巴已经被他轻轻的拈了起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他红sè的织锦,对襟绣图,映得他面容更是清晰光亮!他长发绾起,一双紫sè的眼眸,此时正带着微微的笑,看着她!
她一双乌黑的眼眸,扑闪着蝶翼一般浓长的睫,此时衬得她眼珠更是黑亮!脸颊上的红晕,是胭脂的颜sè,但是,连带着耳朵都是红的,那就不是妆染的缘故了!他轻抚着她的颊,感觉着那里正灼热得如同火烧。他深深的看她,因这二十天来的切切思念!
“还差最后一步!”他轻笑,回身从桌上拿了两个jīng巧的白玉花瓷杯:“交杯酒!”他将其中一杯交给她,然后,自己轻饮了一口。将饮过的半杯给她!她学着他的样子,也轻抿了一口,是很清淳的桂花酿。他们互换了杯盏,然后交叠了手臂,将半杯残酒饮尽!
他看着她,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这东怀阁也经过大修,这间主屋此时装潢一新。地上是新铺就的大红喜毯,墙上是红挂毯,桌上是红织绣,帐子挂上两层红纱幔,红烛摇曳,窗棱都新漆了红sè!全是红,映得屋里的两人,也是红通通的!放下了手中的杯,他终于可以一把将她抱个满怀!他紧紧的抱她,深深的吻她,不顾她嘴上还涂着鲜红的胭脂!
红毹拥出态娇妍,璧合珠联看并肩,福慧人间君占尽,鸳鸯修到傲神仙!倾绝轻笑着,这说的,不正是他们吗?
他抚着她眉间的花妆,梅花点额艳新妆,珠玉双辉暖洞房!这一点微红,已经让他醉倒,比起千杯浓酒,更有迷人芬芳!
他们一起歪倒,但几乎是同时,都不由的低呼出声!“什么东西!”他微蹙着眉撩开床被,一下子被里头的东西弄个哭笑不得,一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他忽然笑起来,抱紧她:“别负了这一床的东西,我们得早生贵子!”他说着,撩开那一堆堆的圆溜溜,将那旖旎的柔光,关在红帐之内!
星言被人撑着回到了洞房,满身的酒气,步履踉跄,跌跌撞撞的直接扑到了床上!金池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矜持,径直撩了盖头就帮着搀他。轻晚歉笑着一边给喜娘红包,一边说着:“都是外头子混闹,给灌个七晕八素!瞧,瞧瞧这个……!”这个儿媳是当今公主,她这个做婆婆的也矮了半肩!到底是国礼大啊!
“婆婆,怎么好叫您张罗!”金池伸手扶她:“我来伺候吧!”
“真是乐晕了头!有个美娇娘等着,还给灌倒下去!真是!”轻晚瞧着她就喜欢,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公主……”
“婆婆,如今我进了墨虚家的门,长幼有序!金池不敢有逾!”她羞红了脸,却依旧低声说着。
“好好,乖!那,我就先去了?!”她笑着拍金池的手,向着床上的星言努了努嘴。便带了一屋子的人闭了门走了!
红烛过半,夜已深沉!星言听着她细碎忙碌的脚步,心下,却是一阵阵的莫名的惘然!他醉了吗?杯杯相敬,杯杯不拒,如此一杯杯的饮进,他脚下已经浮荡。为什么,神思却还清醒!酒,原来是醉不了人了!他真的想醉,一醉方休!但愿长醉不复醒!但是,他依旧是醒着的!他保持着深沉平稳的呼吸,感觉到她手中的巾子,微微拭上他的额头!她是当今公主,金枝玉叶!十指不沾阳chūn水,百拥千护。但是现在,新婚佳夜,却在侍候酩酊大醉的相公!他早看出她眼底的情意,自小便知道!她甘愿放下身段,不计较他三房四妾,只是因为,她心中的情意!那么他呢?他能给她什么?墨虚星言的正妻,如此而已吗?他娶她,为的是,保住自己的家!他忽然觉得,自己不但愚蠢,而且非常卑鄙!娶了她,就是卑鄙。而现在在这里装醉,也是卑鄙!他已经娶了她了,已经娶了,她已经是他的妻子,是他墨虚家的一份子了!何苦还要如此,他今rì能醉,明天能醉,能rìrì醉么?反正他一向是温和有礼的,那么,以后与她相敬如宾,也该不算难事!
金池的巾子还未拿下,忽然手腕一暖,已经被他执住。他正看着她,眼底深遂如海,黑亮的有如天上的星!
他手腕略拉,已经将她拉进怀中,他的温暖,一下子将她团团的包围。她的心跳如小鹿乱撞,满脸皆是红霞,烛光摇曳之下,别样的风姿!
“相,相公!”金池略抖着音唤他,盼这一声,盼了好久:“我们,还,还没饮酒呢!”她略去了交杯二字,实在有些难以出口!
“还让我喝么?那岂不是辜负了chūn光一刻!”他低低的说着,唇边略过一丝戏笑来,他勾过她的颈,吻上她的红唇!他怀中是温软满香,眼中是琉光摇曳,身处华屋锦帐!但是,在那一刻,他的心,却缩痛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一句话: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一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