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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谭氏中医馆,依旧冷清,坐堂大夫坐在柜后,看着手中的报纸,心思却游离,完全不在报纸之上,慢慢的想,里面的那两个人,不,一人一狐,究竟谈的如何了。//.В . m\
内室的门喀啦一声开了,那两个人走了出来。谭夏抬头,看见化做人形的雪儿,知道大事抵定,叹了口气,道,“长颐,你决定好了?”
“是的,先生,”雪暖望着身前的唐希言,脸上微红,却忍不住漾出笑容,“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我都想试一试。”
许是因为成功的说服了雪暖,唐希言的面色比最初的时候好看了很多。听了他们的对话,不悦的冷哼出声,皮笑肉不笑对谭夏道,“谭大夫,我家暖暖有名有姓,请不要乱叫她。”
如果不是其它理由,长颐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可是,此时此刻,它就像一根卡在咽喉中的鱼刺,吐不出咽不下,提醒着唐希言,雪暖有着他所不不能达到的过去,在那里,她笑,她哭,他都不知道因由。
谭夏轻笑出声,“可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叫长颐啊。”他不理会唐希言的面色,看着雪暖,慢慢道,“你知道嘛?我认识你那么久,这是第三次,看见你的人形。”
真的很漂亮。
其实,以狐狸媚骨化做的女子,如何不是绝色?
“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后悔,不要回头,哪天伤心了,就回到这里来找我,谭家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的。”
这小子什么意思?唐希言觉得直光火。他就这么不看好他和雪暖的未来,觉得他一定会让她伤心么?他忍住气,拉住雪暖柔润纤细的手,道,“暖暖,我们回家吧。”
回家。
不知不觉中,他们都已经将那个掩映在古香古色的朱雀街深处,有着全世界最丰富的植物品种和最温馨的食物香气的品香坊,当作了自己人生旅途上的一个家。倦了累了,都想回去休憩,开心了,悲伤了,都想与家人分享。
谭夏看着雪暖措不及防的被唐希言拉着往外走,不住的回头,有着眷眷之意,似乎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可是,她毕竟是心甘情愿的随唐希言走的。
那个佳人儿的身影消失在店外,随着他心口的怅然一空。
那一年,他的父母初逝世不久,心灵寂寞,在落雨的明珠广场捡到了长颐。
那时候,远远地看见一只狐狸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透天的雨水将它的浑身浇的湿透,成了泥泞的颜色,瑟瑟发抖,却一动也不动,不肯避开。
它慢慢的回过头来,满眼的凄恻哀凉。
第一眼看见它,他就知道,那不是一只别人以为的狸猫,至少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虽然它很像。
因为没有一只狸猫,能有着那么凄恻的眼神。
后来,他知道,那是她被逐到尘世的第一世。那时候,时间还没有稀释她的怨恨哀伤,被情人背叛,被亲人抛弃的痛初初刻在骨子里,是逃脱不掉的负担。
那时候,他虽然在人前故作坚强,可在暗地里,丧亲之痛还是不时的啃啮着他的心。他们在世的时候他不见得表现的孝顺,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爱他们。
他早已学会将那些忧伤埋藏的很好,可是那一天,漫天落下的雨将他苦心孤诣锻造的堡垒冲的松动,七零八落,于是他的心境也像那多愁善感的诗人一样,忧愁。然后,他看见了那双盛满着忧愁的狭长的眸。纵然盛满了忧愁,那依然是一双美丽的眸子,那一刹那,他在它的眸里看见了它的忧愁,那忧愁和他心里的忧愁慢慢的开始共鸣,于是,素来不是喜爱动物的他,才会带流离失所的它归家。
他想着那个叫唐希言的男子,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服,衣料名贵,想来,有着极有成就的事业。他和他,年纪相仿佛,唐希言纵然在颓唐疲累中,眼眸中也还有着抹不掉的青春色泽,不像他,表面上一派温文出尘,眸却已苍老。那是灵魂的颜色,不为外力所遮掩。
也许,有时候,真的是无知比较幸福。
从最初的时候,他就知道,长颐不是一只普通的生灵。
在世人的眼中,他是一个有着一流或三流医术,守着一家中医馆过日子的中医大夫。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私下里,他对古老的道术有着比医术更精深的研究。他查知了关于长颐的往事,不以为意,道家讲究无为,清静即自然。他和她,彼此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在相逢的时候善待生活,缘来则聚,缘尽则散,就很好。
他知道终须分别,于是克制自己,不过分依赖。他以为他能做的很好,在那一年的时光里,他待长颐,不是特别的好,也不是特别的坏。一年尽了,长颐消失在生命里,他装作不在意,却骗不了自己的心,怅然所失。这才发现,早就有了依赖。
那一年的他,已经往前走了很远,白发苍苍,痕迹淡淡。可是终究有些放不下,于是在无数个并行的时空,要自己记住它,偶尔去看一看它。这一次,长颐找上门来,他不问缘由,慷慨的接待。他想,他为它做的,够多了。这一次,长颐的喜悲,不是为他。他心若有失,忽然忍不住的想到,若是当年,不去理那命定的分离,真心一点,待她好一点,会不会比较幸福?
然而,时间以另一种方式长流而过,一切都回不到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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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希言带着雪暖,来到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让雪暖上车,自己又从另一边上来,开动车子。
“暖暖。”他望着她道。
“嗯?”雪暖侧眸,疑问看他。
“没事。”唐希言的耳根忽然有些红,坐正道,“我要开车了。”
我只是想叫一叫你的名字。
来确定,你真的在我身边。
雪暖嫣然的笑了,她向来独来独往,除了那日在明珠广场的初逢,这是第一次坐在唐希言的车中,他载着她,平稳的向朱雀街开去。
一路上景物熟悉,朱雀街的街道有些窄,九十点的阳光温暖,来来去去买菜的老婆婆有些多,唐希言放慢车速,慢悠悠的穿行。
一个人敲了敲车窗,唐希言抬头看,认得是隔壁的吴婆婆,拎着高高的青菜鱼肉,笑的和善。
他摇下车窗,听吴婆婆笑咪咪的道,“唐先生,你家的品香坊怎么这两天都没有开门,我家孙子闹着要吃品香坊的金丝枣糕,闹了两天了,我没法跟他说呢?”
“家里有点事。”他客气道,“不过已经处理好了,大约明天就一切照旧了。欢迎婆婆来关顾。”
“那就好,那就好。”吴婆婆点点头,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个上面,瞥眼看着他身边的雪暖,赞叹道,“这位小姐好漂亮,是唐先生的朋友么?”
雪暖不擅长人的应酬,怔了一怔,扬起笑脸,道,“婆婆你好,我是……”,她还没说完,就听唐希言微笑气定神闲道,“是啊,她是我的同事,也是我女朋友,名字叫雪暖。”
“是么是么,”吴婆婆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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