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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痴心至此,胸口一热,颤声道:“好,虽然不能同年生,但求同日死。”
玉翎将头偎在他怀里道:“我总觉得你与所有人都不一样,我知道,你说得话都是真心的,师父和师兄虽然也说真心话,但他们不大愿说,你说对我好,就一定会对我好的。”
文靖搔头道:“是么?我…我…”他突然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也是身不由己,若是没有什么征战,没有这张淮安王的皮该多好,我实在很讨厌这些打打杀杀,只想找一个没有杀戮,风光如画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带上我么?”玉翎问。
“当然是和你一块儿去了。”文靖笑道:“还有我爹爹。”
“一言为定,不许翻悔。”玉翎伸出雪白晶莹的玉手。
文靖伸出手,“一言为定。”两个人正要击掌。突然听白朴道:“千岁,王经略使求见。”“哼,这个臭贼又在偷听。”玉翎忿怒地翘嘴,文靖无奈,站起身来。
“千岁气色不错。”王立客套一番,与众将坐下:“前几日千岁生病,一直不好叨扰,但形势日渐紧迫,蒙古人不顾死伤,攻势不减,若再被他攻打几日,只怕…”王立回顾四周,众人皆不言语。
文靖也没什么主意,望着白朴,白朴沉吟片刻,站起身来,道:“属下有一计策,或许管用。”
“白先生请说。”文靖松了口气,但也没什么高兴的意思。
“请往城头一观。”白朴道。
众将上了城头,白朴遥指远方光秃秃的山峦道:“鞑子狡诈,一则惧我火攻,二则赶制攻城器械,将山上树木伐了个罄尽,群鸟失了依凭,本该绝迹才是,不过各位可曾注意到蒙古营帐里时有鸟雀起落,而且成群结队,数量可观。”
“唔…”王立不解其意,捋须掩饰。
文靖却灵光一闪,道:“莫非鸟雀起落处就是蒙古大营集粮之处?”
白朴向他颔首,大是赞许,心想:“这小子说他痴呆,他偶尔又有几分聪明,说他聪明,但…”实在不忍往下想去,道:“千岁说得不错,蒙古人嗜食牛羊,但牛羊须得粮草饲养,而且鞑子皇帝此次亲征,驱逐北方汉人兵马、民夫数十万,这些人都以粟麦为食,我以为鸟雀起落处,正是蒙古大军囤积粮草的地方,鸟雀越是密集,那处的粮草就越是众多。”诸将仔细观察,果然如此。
“这七天时光,蒙古大军数十万人马消耗必然极大,若是能够一把火烧掉他们囤积的粮草,蒙古人就算不退兵,也该锋芒大减,让我们喘口气吧!”白朴眸子闪亮,神采飞扬。
王立捋须道:“说来不错,但做起来就难得紧,前几日袭营,就一败涂地。”
白朴笑道:“所谓可一不可再,我反其道而用之,蒙古人定料不到我们刚刚惨败,这么快又会偷袭,何况这次要办得机密,不需太多人手,百十人就够了。”
王立一愣道:“以百十人入营,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正合鞑子心意。”
“所以这百十人必须是武功精湛,能够高来高去的角色。”白朴道:“如今有不少川中武林豪杰在城中效命,这正是他们立功的时候,白某不才,愿打头阵。”
王立心想:“区区百十人,死了也不可惜,就由他们去试试。”便道:“好!”文靖没什么主见,也跟着叫好。
“不成。”梁天德道:“那黑衣杀手神出鬼没,只有白先生才是敌手,若被他趁隙杀人,那就糟了。”
白朴一惊,寻思道:“这倒是个难题,那厮上次被我们围攻,伤得不轻,我几次放出消息,用他师妹诱他出来,但都没有动静,必然是寻了个僻静处养伤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正踌躇之际。
梁天德道:“梁某也会一些功夫,虽然不甚精湛,但也还凑合,愿代白先生前往。”文靖大惊,心想:“老爹失心疯了么?”刚想出言阻止,但梁天德两道目光逼了过来,他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白朴大喜,更想:“那些武人本是乌合之众,梁先生有大将之才,正好驾御。”
“严某也愿前往。”严刚朗声道。刘劲草等人也上前请命,唯独端木长歌不动声色,白朴瞅了他一眼,寻思:“此人武功不高不低,但素来阴气逼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一去凶多吉少,他既然不愿去,我也不好勉强。”商议已定,王立号令全军,挑出百十武功高手,以梁天德为首,择日袭营。
返回竹香园,文靖脸色铁青,月婵知道他有不顺心事,但又不便相问,试探了几下,文靖都心神不属,支支吾吾。
忽听梁天德求见,他一跳而起,叫道:“快快请进。”月婵寻思:“这千岁素来皮里阳秋,懒散的紧,除了那个黑衣姑娘,很少见他这么着急。”
梁天德一进门,文靖将他一把拉进卧房,关上大门,“你这么火烧火燎干什么?”梁天德黑着脸道。
“爹爹,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文靖道:“这实在危险得很。”
梁天德正要发怒,但看他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口气一软,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重在仁义二字,如今合州万千黎民悬于一线,若是城破,只怕无人幸免,与此相比,为父这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他说到这里,双眉一扬:“想当年…”说到这里,忽地想起当年因自己一时意气,累及满门,妻子纷纷遇害,如非朋友玄音道人,幼子文靖也是不保,亡妻音容流连脑海,不由胸中酸楚,呆在当场。再看文靖,只见他泪流满面,更是心头剧痛,伸手拭去他泪水道:“痴儿,男儿流血不流泪啊!”
文靖胡乱擦了脸,忍住泪道:“爹爹,上次偷偷逃走,是孩儿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惹爹爹生气,爹爹就不要去了吧。”说到这里,眼里又湿了。
梁天德摇摇头,向他道:“都是大人了,不要撒这些娇,我也猜到上次是你自己逃得,所以当时也不是十分担心,你秉性柔弱,担不得这种大事,实在是为难你了。”他心想这一去生死难料,口气不禁十二分的慈和,让文靖更加想哭。
“你假冒这个淮安王的身份,十分危险,若是露出破绽,乃是杀头的勾当,若我这次失败,一去不回,合州多半也是难保,你…你就换了衣衫,快快离去吧!”梁天德叹了口气:“我让你进这个是非场,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了,我这把老骨头撒在这巴山蜀水之间,也还罢了,你年纪尚轻,日子还长…”他将手中一个包袱交到文靖手上,啸傲沙场的豪气荡然无存,眼中切切,俨然是慈父的神情。
文靖知道父亲心意已决,自己无法改变,接过包袱,呆呆站在哪里,只想大哭一场。“爹爹,你一定要回来。”他最后终于吐出一句话。
梁天德深深望了他一眼,放声长笑,推开大门,踏了出去.
猎猎秋风,掠过城头,天上星月,暗沉沉失了光芒,文靖任凭衣襟在风中飞扬,凝望远处的蒙古大营,那里点点火光,似乎代替了天上的群星。
忽而,远处一点星火渐渐变得亮了,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好像一轮炽热的太阳,从北方的天空升了起来。“得手了。”城头诸将齐声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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