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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公,你就做船娘,每天补网打鱼。”柳莺莺正坐在舱顶,摇着双腿,啐道:“你想得美,鬼才给你做船娘呢。”两人一高一低,你一言我一语,彼此打趣说笑,行至半晚,梁萧方才放锚。三人在船上搜出些食物,草草吃了。梁萧不待天黑,便转到船尾,柳莺莺不愿与颜人白独处,也跟上来,见梁萧砍下一段桅杆,又砍断铁锚二足,和木板捆在一处,再用绳索牵引绷转,悬在空中。柳莺莺瞧得纳闷,忍不住问道:“小色鬼,你做什么?”
梁萧不答,捆扎已定,才起身笑道:“白白告诉你,可没门儿,你让我亲一口,我才跟你说。”他本是说笑,没料到柳莺莺当真点头道:“好啊,说话算话。”梁萧一怔,皱眉道:“你自个儿答应的,可不许说我违约。”柳莺莺小嘴弯弯,脸上似笑非笑,轻轻点了点头。梁萧又惊又喜,自从巨钟之后,二人就从未当真亲近过。一时间,他只觉身子发软,探长脖子,在柳莺莺脸上吻了一下,只觉她颊上肌肤温软嫩滑,犹似娇花蕴露,白玉生香,梁萧心神俱醉,竟忘了移开。
柳莺莺忽地张眼,将他推开,嗔道:“你这一口,要亲到什么时候?快说快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梁萧脸涨地通红,讪讪道:“这是个机关,叫做‘鬼哭神嚎二连环’。白三元既然走了,必会泄漏行迹,只怕是过不多久,便有对头找来。”柳莺莺笑道:“你想得倒长远,但为何叫这个名儿?”梁萧指着地上七八条绷直的绳索,口说手比,道:“若是绊着这些绳子,便会被绳子套住双脚,这木块铁条就会砸来,将来人打下水去。”柳莺莺道:“这堆破木头断绳子有这般厉害?我才不信。”眼珠一转,喝道,“鬼哭神嚎。”突然伸手,在梁萧身上狠推一把,梁萧猝不及防,倒退数步,足下绊住一根绳索。只听咻的一声,绳索顿然圈转,将他足颈套牢,与之同时,那根木铁捆成的巨棍骤然弹出,带着无俦劲风,向梁萧面门扫来。梁萧不及转念,身子向后一仰,向江中跃去,巨棍堪堪从他鼻尖掠过,足颈绳索则随他放长,忽地断裂,只听扑通一声,梁萧掉入江里。
柳莺莺没料到这机关如此厉害,不禁愣住,直待梁萧呼喊,才放下绳索,拉他起来。梁萧**爬上舱板,怒道:“你要我命么?”柳莺莺心里虽然后悔,嘴上却不肯服输:“谁让你趁机要挟我。再说,谁知道这机关真有这般厉害?我还当你吹牛!”梁萧一时语塞,想想自己借机要挟,也有不对,半晌方道:“说起来,这机关还不够厉害。”柳莺莺见他扯开话题,冷哼一声,也不过分相迫。梁萧转入舱中,见颜人白不在,便将他的羽箭抽来十来支,再把绳索巨木重新绑好,但绳索走势却与早先略有不同,捆绑已定,再将羽箭一一绷在绳索之间,指定船外,然后用帆布盖好。柳莺莺再不敢乱动,只是从旁观望。
梁萧收拾停当,说道:“莺莺,这‘鬼哭神嚎三连环’十分恶毒,你须要小心,别要乱碰。”柳莺莺冷笑道:“谁稀罕么?”自顾进舱去了。梁萧忖想颜人白尚不知机关的事情,当即绕船寻去,未到船头,便听有人吟道:“…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梁萧虽不通文学,但听这几句,也觉大为倾倒,忽而想起来意,上前两步,只见颜人白负手站在船头,定定望着江上,当即出声招呼。颜人白转过头来,哑然笑道:“小兄弟是你么?粗人掉文,惭愧惭愧。”梁萧奇道:“这文章是你写的?”颜人白苦笑道:“小兄弟抬举了,颜某这等粗人,哪写得如此妙文,这是东坡先生的《前赤壁赋》。苏子大才,世所共仰,我虽为蒙古人,也很佩服的。”说到这里,神色微微一黯,长叹道,“可惜这位千古奇才,生在这大宋朝,端地埋没了。”
梁萧听过东坡大号,却不知他生平,便即询问。颜人白略略说过,又道:“如此人物,却无以用世,病死南荒,岂不悲乎?”梁萧也有同感,点头道:“宋朝皇帝可真是坏。”颜人白笑道:“上天自有报应,东坡先生没死多久,女真人便打破了东京,两个宋朝皇帝都做了俘虏。”梁萧皱眉道:“那也活该,谁叫他们不用东坡先生那种人才。”颜人白笑道:“东坡先生虽以文章名世,治军打仗却未见高明。但大宋人才济济,只要做皇帝的稍稍明白些,高明之辈尽都有的。靖康之难后,岳飞、韩世忠都是不世的将才,尤其是那岳飞,能将军队整治到‘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地步,自古少有。女真人其时正当兴盛之时,名将如云,却无一人是他敌手。唉,可惜,如此神武大将,盖世虎臣,竟被那宋高宗冤杀了。”说罢抚掌长叹,惋惜不胜。
岳飞事迹,梁萧少时也曾听过,当时似懂非懂,长大后才稍稍明白了些,颇替这位名将不值,此时忍不住道:“该将那个宋高宗也虏了,让岳飞做皇帝,岂不更好。”颜人白微微一怔,打量他半晌,忽而轻轻笑道:“真是孩子话,说到俘虏高宗,女真人自然朝思暮想了,不过大宋国运未绝,岳飞之后,将才辈出,前有虞允文、孟拱,后有淮安、吕德…都是极厉害的角色,纵然皇帝一个比一个昏庸,但倚仗这些名将虎威,屡退强敌,勉力撑到今天。但而今,贾似道弄权,朝廷更趋朽败,据我看来,十年之内,大宋必亡。”
梁萧拍手道:“最好把那些笨皇帝、贾似道都捉起来,打顿板子。”颜人白听得有趣,拍手大笑,笑罢问道:“小兄弟,你寻我该有事吧?”梁萧将设置机关的事说了,颜人白颔首道:“未雨绸缪,还是小兄弟想得深远。”二人又闲聊数句,并肩入舱,只见卧舱内烛影摇红,柳莺莺背抵墙壁,睡得香甜。梁萧见她睡姿柔美,胸中涌起一片柔情蜜意。却听颜人白道:“小兄弟,这姑娘慧美难得,你可好好珍惜。”梁萧红着脸支吾一声,心尖儿微微发痒,与颜人白的嫌隙尽都消融了。颜人白瞧他一眼,笑道:“我去邻舱吧。”拍拍梁萧肩头,转身去了。
舱中岑寂,佳人睡浓,梁萧坐在对面床边,托腮瞧着柳莺莺,心跳一阵加快。瞧了好半晌,才吹灭烛火,拥被而卧,但听得身边佳人细细的呼吸声,整个船舱,也似都充满了淡淡的女儿香气。梁萧心旌动摇,越发辗转难眠,挨到四更天上,才迷糊睡去。
睡了一阵,忽觉有人摇晃,张眼瞧去,却见舱中烛火大明,柳莺莺坐在自己身边。梁萧坐起身来,揉眼道:“天亮了么?”却见柳莺莺摆摆手,蛾眉微蹙,似在倾听什么。梁萧一怔,也侧耳凝神,只听得远处传来细细的箫管之声,若断若续,不由奇道:“谁吹笛子?”柳莺莺神色凝重,轻声道:“这吹箫的人离得很远,箫音是用内力逼出来的,不同一般。”梁萧细细一听,果然如此,不由暗道惭愧。
那箫声呜呜咽咽吹了时许,忽听颜人白朗朗笑道:“月落风清,永夜幽旷,足下箫声中却饱含杀伐之音,忒煞风景了些吧!”那箫声倏歇,有人冷笑道:“你倒不怕死,还有品曲的兴致?”梁萧与柳莺莺对视一眼,抢出舱外,只见月落西山,东方微明,一叶轻舟黑影从上游徐徐漂来,距大船尚有二里,但船上那人说话却似近在耳边,从容平和,毫不费力。
颜人白笑道:“生死有命,畏缩也是无用,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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