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4页)芙蓉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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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她怔楞地指责著。才接到他的信,她就发现不对劲,他运笔向来简洁有力,字迹强劲,但他告知将要回京的那封书信却笔意软弱,虽然有心掩盖,她还是一眼就瞧出。

    想著他绝对是受了伤,她辗转反侧,心生焦虑。好不容易将战事彻底结束,这么匆忙地赶回来,就是想要亲眼见他没事。

    她风尘仆仆,青丝微乱,面颊沾染黄沙,征衣甚至没换下,大概是从战场就直奔而来。那著急担忧的神情,令上官紫心底著实流过一阵暖意。

    本想询问她为何这么快就回京,但她的神情和态度,在在表示那理由就是因为自己。一切尽在不言中,睇著她良久,他慢慢启唇:

    「我倒是……第一次瞧见你这么慌张的模样。」察觉自己尚衣冠不整,眉峰轻蹙,拿过床旁的外袍欲披上。

    湛露看他右肩包著渗血的布条,不觉上前接过那锦袍,柔声道:

    「你受伤了不方便,我帮你吧。」她毫无察觉他的注视,直到指尖碰著他温暖的肤触,才忽然想起自己是个女子,见到男人裸身却不避开,也太过豪放了。

    不过,在军中,没穿裤子的她都见过。

    可现在不是在征战,她面对的也非自己的士兵啊……

    「我自己来就行了。」上官紫缓慢地拿回,自行穿好长袍,将裸身包裹住。

    她微愣,敏感发现他这个动作有著含意。迟疑从脑中稍闪而逝,她不及思考,只好放弃介意。

    「你的伤势如何?」她拉过椅子落坐,解开披风。

    「不碍事,只是伤口存有余毒,需要休养。」他轻描淡写。

    不碍事?闻言,她忽感气愤起来。

    「我听校尉说,你中箭之後明知有毒却还是留在战场,非得确定女真人不会再犯才回朝,你简直——」没几句就说不下去,因为她清楚知晓,倘若自己是主帅,也绝对不会因为受伤背战而去。

    军心要稳定!这在战场上非常重要。

    更何况,长年处於沙场与人作战,受伤总是在所难免,只是迟早问题而已。摇了摇头,她略显叹息道:

    「傻子。」让她好担心。

    他勾唇,直视著她,「傻者,又岂止我一人?」

    她一顿,表情赌气地笑出声来。

    「你别拐弯抹角损人。」语毕,她歇了笑,凝神看他,关怀的眼神十分直接。「……你瘦了。」上回他们碰面,是半年前在兵部擦身寒喧,怎么他都不听她的话好好保重?没有强壮的身体,如何领兵杀敌?

    她的注视实在太过,上官紫知她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是男儿身才没有顾忌,但事实却是他早已明白她为女子。不著痕迹地避开她的眼,他道:

    「只是因为受伤。」

    他移目的举动做得极轻巧,但她却感觉一刹间两人之间仿佛有哪里不自然……

    要自己别对这种小事胡思乱想,她取笑道:

    「北方土地广大,物产丰硕,你怎么不叫士兵打些野食补补?」

    他摇头,「训诫大将不可私役士兵的是谁?」

    「哇!你拿我的训斥来训斥我啊?」她状似不服地抗议,双眼却含笑。她治军时的确严禁将官把兵丁当成私有奴仆使唤,违者一律军法处置。「……真好,总算可以睡到床,而不会腰酸背痛了。」她半真半假地槌槌膀子。

    他问道:「这回可休息多久?」

    「两个月。」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准明儿个兵部又来公文,没睡熟就得披挂上阵。「你呢?」她反问。

    「也是两个月。」而且他带伤,确定暂时无法出征。

    她眼睛顿时一亮!

    「这倒是我们头一回凑合上了。」每每不是他征战、她回家,要不就是她出发、他归来,总搭不到一块儿。「将军,你不请下官吃顿好的洗洗尘?」她倾身,平常聪敏计敌的眸光天真灿烂。

    在他面前,她就是毫无理由地能够舒解放松。

    她坦露的真诚笑颜使上官紫微顿。她身上有的只是泥沙和汗水,无姑娘家惯抹的胭脂花粉,更别提她面貌几无世人所评之美色,但那近在咫尺的开朗脸容,却对他的情绪造成某种程度的牵引。

    若湛露之曦朝阳,似众星之拱北辰。

    人如其名。她真像露水,那般不令人惊艳,却必然存在。

    他们二人相识多年,他似是今日才突然了解到,在肃杀血腥的疆场,这一书一信间,传递的不仅仅是他们的默契,尚有同袍的支持与安慰,更是……一种悄悄酝酿的感情。

    虽然总是聚少离多,但彼此距离却始终很短。说她和他最知己,也不为过。

    「你辛苦了,湛露。」

    他露出的浅淡笑意迷惘了她的神智。那是从来不曾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