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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七公、周伯通、郭靖、黄蓉四人乘了小船,向西驶往陆地。\ 。 b5.c m//郭靖坐在船尾扳桨,黄蓉
不住向周伯通详问骑鲨游海之事,周伯通兴起,当场就要设法捕捉鲨鱼,与黄蓉大玩一场。
郭靖见师父脸色不对,问道:“你老人家觉得怎样?”洪七公不答,气喘连连,声息粗重。
他被欧阳锋以“透骨打穴法”点中之后,穴道虽已解开,内伤却又加深了一层。黄蓉喂他服
了几颗九花玉露丸,痛楚稍减,气喘仍是甚急。老顽童不顾别人死活,仍是嚷着要下海捉
鱼,黄蓉却已知不妥,向他连使眼色,要他安安静静的,别吵得洪七公心烦。周伯通并不理
会,只闹个不休。黄蓉皱眉道:“你要捉鲨鱼,又没饵引得鱼来,吵些甚么?”
老顽童为老不尊,小辈对他喝骂,他也毫不在意,想了一会,忽道:“有了。郭兄弟,
我拉着你手,你把下半身浸在水中。”郭靖尊敬义兄,虽不知他的用意,却就要依言而行。
黄蓉叫道:“靖哥哥,别理他,他要你当鱼饵来引鲨鱼。”周伯通拍掌叫道:“是啊,鲨鱼
一到,我就打晕了提上来,决计伤你不了。要不然,你拉住我手,我去浸在海里引鲨鱼。”
黄蓉道:“这样一艘小船,你两个如此胡闹,不掀翻了才怪。”周伯通道:“小船翻了正
好,咱们就下海玩。”黄蓉道:“那我们师父呢?你要他活不成么?”
周伯通扒耳抓腮,无话可答,过了一会,却怪洪七公不该被欧阳锋打伤。黄蓉喝道:
“你再胡说八道,咱们三个就三天三夜不跟你说话。”周伯通伸伸舌头,不敢再开口,接过
郭靖手中双桨用力划了起来。
陆地望着不远,但直划到天色昏黑,才得上岸。四人在沙滩上睡了一晚,次日清晨,洪
七公病势愈重,郭靖急得流下泪来。洪七公笑道:“就算再活一百年,到头来还是得死。好
孩子,我只剩下一个心愿,趁着老叫化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去给我办了罢。”黄蓉含泪道:
“师父请说。”周伯通插口道:“那老毒物我向来就瞧着不顺眼,我师哥临死之时,为了老
毒物还得先装一次假死。一个人死两次,你道好开心吗?老叫化,你死只管死你的,放心好
啦,我给你报仇,去杀了他。”洪七公笑道:“报仇雪恨么,也算不得是甚么心愿,我是想
吃一碗大内御厨做的鸳鸯五珍脍。”三人只道他有甚么大事,哪知只是吃一碗菜肴。黄蓉
道:“师父,那容易,这儿离临安不远,我到皇宫去偷他几大锅出来,让你吃个痛快。”周
伯通又插口道:“我也要吃。”黄蓉白了他一眼道:“你又懂得甚么好不好吃了?”洪七公
道:“这鸳鸯五珍脍,御厨是不轻易做的。当年我在皇宫内躲了三个月,也只吃到两回,这
味儿可真教人想起来馋涎欲滴。”周伯通道:“我倒有个主意,咱们去把皇帝老儿的厨子揪
出来,要他好好的做就是。”黄蓉道:“老顽童这主意儿不坏。”周伯通听黄蓉赞他,甚是
得意。
洪七公却摇头道:“不成,做这味鸳鸯五珍脍,厨房里的家生、炭火、碗盏都是成套特
制的,只要一件不合,味道就不免差了点儿。咱们还是到皇宫里去吃的好。”那三人对皇宫
还有甚么忌惮,齐道:“那当真妙,咱们这就去,大家见识见识。”当下郭靖背了洪七公,
向北进发。来到市镇后,黄蓉兑了首饰,买了一辆骡车,让洪七公在车中安卧养伤。不一日
过了钱塘江,来到临安郊外,但见暮霭苍茫,归鸦阵阵,天黑之前是赶不进城的了,要待寻
个小镇宿歇,放眼但见江边远处一弯流水,绕着十七八家人家。黄蓉叫道:“这村子好,咱
们就在这里歇了。”周伯通瞪眼道:“好甚么?”黄蓉道:“你瞧,这风景不像图画一
般?”周伯通道:“似图画一般便怎地?”黄蓉一怔,倒是难以回答。周伯通道:“图画有
好有丑,有甚么风景若是似了老顽童所画的图画,只怕也好不到哪里。”黄蓉笑道:“要老
天爷造出一片景致来,有如老顽童乱涂的图画,老天爷也没这副本事。”周伯通甚是得意,
道:“可不是吗?你若不信,我便画一幅图,你倒叫老天爷造造看。”黄蓉道:“我自然
信。你既说这里不好,便别在这里歇,我们三个可不走啦。”周伯通道:“你们三个不走,
我干么要走?”说话之间,到了村里。村中尽是断垣残壁,甚为破败,只见村东头挑出一个
破酒帘,似是酒店模样。三人来到店前,见檐下摆着两张板桌,桌上罩着厚厚一层灰尘。周
伯通大声“喂”了几下,内堂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来,蓬头乱服,发上插着一枝荆钗,
睁着一对大眼呆望三人。黄蓉要酒要饭,那姑娘不住摇头。周伯通气道:“你这里酒也没
有,饭也没有,开甚么店子?”那姑娘摇头道:“我不知道。”周伯通道:“唉,你真是个
傻姑娘。”那姑娘咧嘴欢笑,说道:“是啊,我叫傻姑。”三人一听可都乐了。黄蓉走到内
堂与厨房瞧时,但见到处是尘土蛛网,镬中有些冷饭,床上一张破席,不禁心生凄凉之感,
回出来问道:“你家里就只你一人?”傻姑微笑点头。黄蓉又问:“你妈呢?”傻姑道:
“死啦!”伸手抹抹眼睛,装做哭泣模样。黄蓉再问:“你爹呢?”傻姑摇头不知。只见她
脸上手上都是污垢,长长的指甲中塞满了黑泥,也不知有几个月没洗脸洗手了,黄蓉心道:
“就算她做了饭,也不能吃。”问道:“有米没有?”傻姑微笑点头,捧出一只米缸来,倒
有半缸糙米。当下黄蓉淘米做饭,郭靖到村西人家去买了两尾鱼,一只鸡。待得整治停当,
天已全黑,黄蓉将饭菜搬到桌上,要讨个油灯点火,傻姑又是摇头。
黄蓉拿了一枝松柴,在灶膛点燃了,到橱里找寻碗筷。打开橱门,只觉尘气冲鼻,举松
柴照时,见橱板上搁着七八只破烂青花碗,碗中碗旁死了十多只灶鸡虫儿。郭靖帮着取碗。
黄蓉道:“你去洗洗,再折几根树枝作筷。”郭靖应了,拿了几只碗走开。黄蓉伸手去拿最
后一只碗,忽觉异样,那碗凉冰冰的似与寻常瓷碗不同,朝上一提,这只碗竟似钉在板架上
一般,拿之不动。黄蓉微感诧异,只怕把碗捏破,不敢用劲,又拿了一次,仍是提不起来,
心道:“难道年深日久,污垢将碗底结住了?”凝目细瞧,碗上生着厚厚一层焦锈,这碗竟
是铁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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