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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还抱着那个死婴,只见他面目如生,脸上神情痛苦异常,心中惨然,
想道:“这孩子的父母自是爱他犹似性命一般,孩子已死,再无知觉,他父母却要肝肠寸断
了。这些凶暴残忍的蒙古兵大举南下,一路上不知道要害死多少大人小孩?”越想越是难
受,当下在大树旁掘一个坑,将小孩埋了,又想起傻姑的话来,心道:“这小孩死了,尚有
我给他掩埋,我爹爹却葬身于乌鸦之口。唉,你们既害死了他,给他埋入土中又有何妨?用
心当真是歹毒之至!不报此仇,杨过誓不为人。”
当晚便在一棵大树上睡了,次晨骑上马背,任由瘦马在荒山野岭间信步而行,一时想到
要去古墓见小龙女,一时又想无论如何得先杀了郭靖、黄蓉,以报父仇,肚子饿了,便摘些
野果充饥。
行到第四日上,忽见远处有一人纵身跃高,伸手在一株野果树上摘取果子,杨过纵马走
近,望见是金轮法王的弟子达尔巴。他每次一跃,只采到一枚果子,后来不耐烦起来,伸臂
横击,打了几下,那野果树喀喇声响,从中折断,他尽采树上野果,放入怀中。
杨过心道:“难道金轮法王就在左近?”他与法王本来并无仇怨,此时认定郭靖、黄蓉
是杀父仇人,反而后悔当日相助郭黄而与法王作对,当下悄悄跟在达尔巴身后,要去瞧个究
竟。只见他迈步如飞,直向山坳中行去。杨过下马步行,远远跟随,见他转入林木深处,越
走越高,于是随着他上了一座山峰。
峰顶上搭着一座小小茅棚,四面通风。金轮法王闭目垂眉,在棚中打坐。达尔巴将野果
放在棚中地下,转过身来,突见杨过走近,不由得脸色大变,叫道:“大师兄,你要来加害
师父么?”说着向杨过急冲过来,伸手便去扭他衣襟。他武功原比杨过为高,但此刻师父正
处于奇险之境,一受外感,立时性命不保,惶急之下心神失常,这一招章法大乱,竟自犯了
武学的大忌,给杨过反擒手背,一带一送,将他摔得跌了出去。
达尔巴心中认定杨过是大师兄转世,又给他这一摔先声夺人,在地下打了个滚,翻身爬
起,跃到杨过面前。杨过只道他又要动手,退后一步,那知他突然双膝落地,磕头道:“大
师兄,你须念前世恩师之情。师父身受重伤,正自行功自疗,你若惊动了他,那可……那
可……”说到后来,喉头哽咽,泪水长流。
杨过虽不懂他的藏语,但见他神情激动,金轮法王又是容颜憔悴,已明白了七八分,忙
扶他身起,说道:“我决不伤害尊师,你放心好啦。”达尔巴见他脸色和善,心中大喜,虽
然不懂他说话,却已消去了敌意。
就在此时,金轮法王睁开眼来,见到杨过,大吃一惊,适才他入定运气,并未听到杨过
和达尔巴对答之言,斗见大敌当前,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我枉自修练多年,总是勘不破
名关,却不道今日丧身中原。”原来他受巨石撞击,内脏受了重伤,这些日来耽在荒山顶上
结庐疗伤,不意杨过竟跟踪过来,此时固然丝毫用不得力,即令达尔巴将杨过逐走,争斗之
时也必使他心神不定,重伤难愈。
那知杨过躬身唱喏,说道:“在下此来,非与大师为敌,请勿多心。”法王摇了摇头,
待要说话,胸口突然剧痛,急忙闭目运气。杨过走进茅棚,伸出右掌,贴在他背心的“至阳
穴”上。这穴道在第七脊椎之下,乃是人身督脉的大穴。达尔巴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挥拳
便要向杨过攻去。杨过摇摇左掌,向他使个眼色。达尔巴见师父神情无异,脸上且微带笑
意,这一拳举起了便不打下去。
杨过修为不深,于西藏派内功更是一无所知,掌心隐隐感到他体内气息流动,便潜运内
力,将一股声气助他上通灵台、神道、身柱、胸道各穴,下通筋缩、中枢、脊中、悬枢各
穴,尽其所能,仅能维护他的督脉。达尔巴武功虽强,练的都是外功,不能助师疗伤,这些
日子中只有乾着急的份儿。此刻金轮法王既无后顾之虑,便气走任脉,全力调理前胸小腹的
伤势,只一个多时辰,疼痛大减,脸现红润,睁眼向杨过点首为谢,合掌说道:“杨居士,
你何以忽来助我?”
杨过也不隐瞒,将最近得悉郭靖夫妇害死他父亲、现下决意要前去报仇、无意中跟随达
尔巴上山等情说了。
金轮法王虽知这少年甚是狡黠,十句话中连一句也是难信,但他今日于杀己易于反掌之
际反而相助疗伤,对己确是绝无敌意,便道:“原来居士身上尚负有如此深冤大仇。但郭靖
夫妇武学深湛,杨居士要报此仇,只怕不易呢。”杨过默然,过了一会,说道:“那么我父
子两代都死在他手下,也就罢了!”法王道:“我初时自负天下无敌,欲以一人之力,压倒
中原群雄,争那武林盟主之位。但中土武人不讲究单打独斗的规矩,大多儿来个一拥而上,
那只好另作打算了。老衲伤愈之后,须得多邀高手相助。我方声势一大,中原武师不能恃多
为胜,大家便能公平决个胜败。你可有意参与我方么?”
杨过待要答允,却想起蒙古兵将屠戮之惨,说道:“我不能相助蒙古。”法王摇头道:
“你想单枪匹马去杀郭靖夫妇报仇,那可是难上加难。”
杨过沉吟半晌,说道:“好,我助你取武林盟主,你却须助我报仇。”金轮法王伸出手
掌,说道:“大丈夫一言为定,击掌以誓。”二人击掌三下,订了盟约。杨过道:“我只助
你争那盟主之位,你要帮蒙古人攻取江南,杀害百姓,我可不能出力。”
法王笑道:“人各有志,那也勉强不来。杨兄弟,你的武功花样甚多,不是我倚老卖老
说一句,博采众家固然甚妙,但也不免驳而不纯。你最擅长的到底是那一门功夫?要用甚么
武功去对付郭靖夫妇?”
这几句话可将杨过问得张口结舌,难以回答。他一生遭际不凡,性子又是贪多务得,全
真派的、欧阳锋的、古墓派的、九阴真经、洪七公的、黄药师的,诸般武功着实学了不少。
这些功夫每一门都是奥妙无穷,以毕生精力才智钻研探究,亦难以望甚涯岸,他东摘一鳞、
西取半爪,却没一门功夫练到真正第一流的境界。遇到次等对手之时,施展出来固然是五花
八门,叫人眼花撩乱,但遭逢到真正高手,却总是相形见绌,便和金轮法王的弟子达尔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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