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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酒肆位于沓氏(今大连)城外十里铺,不过是路边薄菜淡,算不的什么。然而,十月秋收已毕,冯大海便愈发忙碌起来。农闲无事,三三两两的农民便会到沓氏城里转转看看麦谷的价钱,以及集市上的货物。价钱合适的话,人们就会卖掉今年的收成,顺便置办些儿东西。冯大海为人爽快,酒菜的价钱也实惠,路过的人都愿意在此歇歇脚,捎带用薄酒润润发干的吼咙。
十月的天气,已渐渐凉了下来。唯有正午时分,火红的太阳才会带给人一丝躁热。今年辽东换了主子,免了全年的税赋,又大批收购粮草以供军用,人们手头都宽裕不少。未到午时,酒肆里便坐满了人。冯大海笑容满连,热情的招呼着客人。节俭的人往往只要一角酒、几个饼、一碟咸菜,开销不超过五个钱;而大手大脚者却常连酒带菜摆上一桌子,花上数十钱。都是主顾,冯大海可不会让主顾不自在。
忽然,冯大海挺下了手上的动作,冯妻微觉诧异,也抬头向北望去。远远的,走来了一行人。长长的人流被捆成一串串的,一眼望不到头。这些人蓬头芶面、衣衫褴褛,但布衣草鞋,体态消瘦,头颈和衣服上都缀着些许零乱的璎珠。看得出来,都是老弱妇孺青壮年都去修筑滨海驰道及辽东诸郡国的道路了。长途跋涉之后,一行人满面尘土,疲惫不堪,在押运士兵的呵斥声中,一步步木然前行。
“作孽呀!”
听见冯妻的叹息,冯大海摇摇头,没有说话。坐在旁边的一个中年人正在饮酒,闻言不由得笑道:
“冯大娘就是心善,其实,这有什么?哪里不都是这样……”
“就是!若是咱们落到这地步,还不知有谁可怜呢!”
这些人可怜归可怜,可要讲究起来,还真不值得同情。北地之各族,北边的乌桓和鲜卑,东北的高句丽和东边的韩濊,但有机会,谁都没少来劫掠。前不久,讨寇将军大破三郡乌桓,解救的汉民奴隶足有十几万,据说,全是前些年从幽州趁乱掠去的。反正,大汉国强盛了,就会去劫掠异族;而大汉国衰微了,便会被异族劫掠。在北地生活久了,这些事情见的多了,也就没人放在心上,去劫掠总比被劫掠前。
“那当然啦!张车骑也不是没给他们机会,老老实实投降,不就完啦,服劳役五年和流民一个待遇非不肯,也不想想,螳臂如何能够挡车,这回充作奴隶,可就不知要做到什么时候了……”
……
冯妻笑笑,就不说话了。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几句,话题便不知偏到哪里去了。
“看这样子,濊地是平定了,这些都是韩人,就不知是辰韩,还是马韩,有人知道破了哪儿不?”
这人的问话激起了一片笑声:
“那谁知道,三韩屁大个地方,还分成好几十个国家,恨不得一个屯子都要成立一国,天知道这是哪一国的……”
“这倒也是!对了,海军的舰队应该来了,这回间隔的时间可有点儿久了……”
“嗯,到了,前天到的。听说前段时间,海上起了大风,想来,是耽搁了时间……”
杳氏城是极为优良的港口,目前已经成了进攻韩濊最重要的后勤基地。海军来来往往,运来了各种各样的补给,并将缴获的战利品运回青州。其中,人口是重中之重。破了三郡乌桓,掠得的大批乌桓人,平濊地,抢来的濊人,都源源不断的被送往青州。从杳氏城到牟中,只须渡过渤海海峡,区区六七rì的海程,极是方便快捷。
不过,张涵鼓励汉民立足于辽西,解救的汉民,多就地安置了。这些人习惯了乌桓人的生产和生活,在此生存下去,是不会有问题的。张涵尝试着,给予了不少鼓励政策,比如土地之类的。但是,还有近半的人返回了故乡。
接下来,话题就转到了战利品上,辽东兵熟悉地形和气候,配合作战,很是得了不少彩头。不时,有受伤者、轮换回来的,将自己和战友的缴获送回来。都是乡里乡亲的,知根知底,说起某人得了多少金银财物,均是人人燕羡不已。
“这算什么,马老三带回来一个小姑娘,那叫一个漂亮……”
饮了几杯薄酒的男人们说着说着,就下道了。男人们坐在一起,没有说不说女人的。
“怎么,羡慕啦,要不,也给自己买一个那可就要趁早了,现在便宜,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去!哪儿有那么容易,马老三那个,还是他亲手抓住,又立了战功,这才好不容易到手的,我哪儿买得起呀,净拿我开心……”
“怎么,还真想买呀……要真想买,也能买。买个小厮什么的,过上两年就能够派上用场了……”那人口若悬河,说的天花乱坠,说到后来还做了个总结:“一句话,便宜!”
别说,真还有人动心了,就冲他打听:
“多少钱?”
“这个嘛,要价在一千七八百钱,实际上,一千五百钱就差不多……”
“真的?”这个价钱可就太便宜了,平常时候,小厮之类,总要三四千钱左右的。
“那是!乡里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外甥认识一个军官,能买到便人急于用钱的,再说,也不在乎这三个连个的,也就便宜卖了……”
“要真能如此,肯定是要好好谢谢您!”
“客气啦!”
这位费了半天口舌,为的就是这,一听此言,不由笑逐颜开。大军的征战,破乌桓,战鲜卑,平濊,讨三韩,千秋丰攻也好,万世伟业也罢,对平民百姓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说来说去,粮食卖个好价钱,能用便宜的价钱分享些儿胜利果实,却是比什么都重要。具体的作战经过,却没有多少人关心。
“伯奂,准备好了吗?”
“嗯,将军……”
赵文华盯着海图,那是徒河入海口处的海图,计算着所需的物资。建立临时港口,准备登陆作战,海军曾经有过多次试验。不过,这却是次实战。由不得赵文华不仔细些儿。涨海诸岛的土著谈不上武装,武器不过是粗制滥造的长矛之类,人数也极有限。海军每每一冲即溃,并不能以之作比较。
过了半晌,赵文华计算完毕,才回过神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将军,万事具备,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那就好!”
赵文华的xìng格,黄庭真了如指掌,对他的迟钝也不以为意,只笑着应了声,就沉默了下来。赵文华也没有吱声,他可不是紧张。两人身经百战,都无数次经历过生死关头,早就学会适应了。不过,登陆作战在任何时候,都是件困难重重的事情。试验多少次了,赵文华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天气、风浪、敌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赵文华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五月中,刘文标统帅十万大军,受命东征。兵贵神速,雨季转眼即至,刘文标丝毫不敢怠慢,立刻传下命令:两万四千骑兵即刻出发,穿越滨海道,直扑徒河(锦州)。与此同时,海军则受命运送一万步兵及大批粮草、器械,直抵徒河入海口处,建立起港口和营垒,为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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