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2页)拙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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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拙儿以袖掩鼻,嫌恶地看著她脚边趴著的奴口。\\ 。  .co m

    那奴口身上汤汤水水的脓汁引来了成群的虫蝇,惹得她又是一阵唠叨。

    「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浑身上下无处不是臭疡烂痂,看来给你吞大罗仙丹也活不过两个时辰,我还是趁福伯不在,快把你拖去扔了吧!」

    她原本想以足尖踢踢奄奄一息的病奴,看看他是不是还有神智,但又怕弄脏自己的鞋,所以只得作罢。

    夏拙儿无奈地左右张望之後,总算在院子角落的晒衣架上,找到了一条披挂衣物的长麻绳。

    「又病又臭的,脏死了,可别有什麽莫名其妙的瘟病才好……」她叨叨念念、小心翼翼的将绳结套在病奴的一双赤脚上。

    「哎呀!」

    轻叫了一声,夏拙儿低头看著沾在自己手指头上黏黏稠稠的汁液,颜色有白、有黄、有红、还有黑。「糟,我真是不小心,竟还是去摸著了,明天手指头不晓得会不会烂掉?」

    她差点就禁不住冲动,要将手指往身上的衣裙揩去,幸好她及时地阻止了自己,也保持了她衣裙的洁净。

    「可恶!」她很不端庄地暗啐了一声。

    「咚!」

    黑漆漆的一头乱发下,病奴的後脑勺因夏拙儿的拉绳拖行,撞上了院里老树凸出地面的盘根。

    「咚!」

    刚遭撞击的头颅滑过石板地因年久失修而塌陷的凹处。

    「咚!」

    院落的门槛再响起一记碰撞声。

    「唔……」

    肿胀的眼皮让被拖行的人看不清楚一切,他发出一声声吟之後,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不再继续移动。

    激烈的撞击让他分辨不出躯体上的感觉是痛还是麻?

    雾茫茫的光影不停地在他头顶上发亮、旋转,他想呕吐,空乏已久的胃袋却不肯应允他的要求。

    握著麻绳,停下拖行的动作,夏拙儿疑惑地瞟了刚被自已拖行的人一眼,「喂,刚刚是你出的声吗?」

    昏昏眩眩、隐隐约约,仰躺在地的人觉得听到人语声,好似是从天外传来的那般遥远。

    「不说话,那我可当自己方才听错了喔……」夏拙儿故意规避现实状况,嘟嘟嚷嚷地说著。

    「咚!」

    人体因拖行而撞击门槛阶梯的声音又响起。

    「停……停……」地面上传出虚弱且断续的喑哑男声。

    翻搅不休的五脏六俯仍是教他呕出了一股**的酸气。

    「哎呀,你做啥出声啦,老老实实的断气不就好了?」夏拙儿懊恼地停下脚步跺脚,大有将出声的人一脚踩死的恶念。

    她非常不满意自己真的听见了病奴开口说话的声音,那表示她暂时没办法甩掉他这个麻烦了。

    「你……你……」

    辨别出对他说话的声音是由女子口中发出,他想谴责那个恶妇,但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焚烧过喉咙後才硬挤出的。

    他嘴中的味道像是塞了一只死老鼠。

    「喂!你到底要不要断气?」夏拙儿语气中满是不耐。

    她并不想、也不敢杀生,所以当然不会动手去结束他人性命,但她也不是宁可亏待自己而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所以私心底还是希望她脚旁的病奴能早点自个儿没气。

    「你!」混沌的眼眶难得地涌现出生气。

    「唉!好啦!好啦!我就当你是回光返照,给你个机会,就再等你一刻钟;一刻钟後你若没断气,我就把你拖回屋子里给你药吃,我这样对你算是够仁慈了吧?」夏拙儿撇撇嘴,没好气的说。

    她终於不得不遗憾地承认,在她眼前躺卧在地的是个「人」,还不是具「尸体」。

    眯著眼朝天望了一望,她明白时节虽已进入秋末了,但秋老虎凶猛得像是要吞噬人,日头仍是大得晒人。

    她再朝地上的人咕咕哝哝:「我进屋里去躲躲日头、喝碗水,一刻钟之後再来问你断气没。」

    话一落下,夏拙儿便转身快步往屋内走去。

    ×××

    多年来视自幼失估的他为己出的姨娘,终究为了她的亲生骨血而对他的饮食下毒;友爱恭顺的异母兄弟为了父亲遗留的庞大家产,向毒发散功的他挥刀相向;竹马青梅的未婚妻子为了顺利嫁予弟弟而将他推落悬崖……

    日光的照射,炙得他一双眼愈见花茫。

    温热的液体自身躯周遭涔涔地流下,仰卧在地的人分不清那是血还是汗,他以残存的神智思忖著:乾脆就这麽舍了这条烂命吧!

    忽地,一抹陰影覆在他的头脸上方。

    「喂!你断气了没?」夏拙儿没好气地问。

    她眯著眼,打量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那人好像眨个眼便要枯萎了,嘴唇乾裂、流著血水,却仍顽强地坚持不肯离开人间。

    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吗?地上那就快被晒枯了的病奴奋力想张口发出声音,却是徒劳。

    「咦?没吭声,看来是差不多了。」夏拙儿差点就要开心地拍起双掌来了。

    她甚至已在心中默默地决定,为了嘉许这尸首生前那股旺盛的求生意志,她要特别替他找个看起来漂亮点的山沟,将他丢下去。

    「没……」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气愤,使他鼓足气发出了声音。

    如果可以,他一定要跳起来掐死这个毫无同情心的恶妇;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喝!」夏拙儿吓了一跳,「你……你还真是烦人哪!」她很难克制自己不发出怨言,直觉今天是她的大晦日……

    他的头又开始昏了,眼也开始花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又冲向他的脑门,发出声音的能力又再度离他远去。

    「好,再给你个机会,你答不出来我就当你死了喔!」夏拙儿继续刁难著,「你姓什名哈?老家在哪儿?家里总共种了几棵树?你今年多少岁数啦?娶亲了没?大小妻妾有没有超过十个呢?几个孩儿呀?男孩儿多还是女孩儿多?」

    「滚开!」

    回光返照似的,一股愤怒涌上他的心头。

    要救便救、要扔即扔,反覆反覆他也厌烦了!

    「哇!好大的火气!」夏拙儿拍拍额头,叹起气来,「哎呀!看来是真的死不了了,好可惜,真的好可惜喔……」

    她实在是好生失望啊!

    ×××

    福伯抓著把药草、佝偻著身子,蹒跚地走进屋子。

    「姑娘,那奴口呢?别真拖到山沟边去扔了吧?」一想到五个钱就这麽扔了,他心里幽幽地疼了起来。

    一路上他就直挂著心,临出门前没要夏拙儿立下字据答应不扔了那奴口,他简直是後悔极了,直怪著自己的粗心大意!

    「没,正泡在後院的水缸里。」夏拙儿没好气地回答。

    她闭上嘴之後,咬了咬下唇,阻止自己出声对老人家说出不中听的话。

    她想:再怎麽说,福伯的精打细算还不就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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