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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佐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妇人,垂头回礼,口中称道:“是梅家姐姐?”
那妇人又福了福身:“妾乃吴门梅氏,多谢公子搭救舍弟。●⌒小说,.”
徐元佐谦逊两句,便要告辞。刚走到门口,只见又有一人风风火火上来。只见他儒服襕衫,头戴方巾,满脸酸文,见了徐元佐也不行礼,径直就要往里冲。
徐元佐虽然还未彻底长成,但是浑身精壮,肌肉蕴力,根本不怵这个比他略高半头的空架子。他脚下轻轻挪动,正好挡住那人冲上来的路径,肩膀微微后缩,等他急刹脚步的刹那撞了上去……
说来颇有高手风范,其实这招每个找过别人茬的中学生都玩过。
那襕衫生员下盘不稳,也不曾像徐元佐这样日日苦练,基本就是个空架子,登时就被撞退三五步,幸好身后有栏杆,方才没跌坐在地。
“你是何人!如此无礼!”那生员吼道:“岂不知道冲犯斯文乃是重罪!”
徐元佐嘿嘿一笑,双手后背,昂然挺胸道:“失礼失礼,在下徐元佐,正要出门,却没看见先辈进来。还望赎罪则个。”
“你这分明是在挑衅!当我好欺么!”那生员吼道。
徐元佐暗道:咦,看来哥的声望还不够高啊!
“大明律哪一条就能定我是重罪?”徐元佐傲然道:“你不过就是读过点书,就敢扯着虎皮当大旗?”
那生员正要回击,只见吴梅氏走了出来,一脸急切道:“相公,你却在这里与人争执什么!”
徐元佐何等聪明伶俐,早就猜到了这生员的身份。本来他还有些担心这生员破坏他的诱拐计划,但现在看他这副模样,反倒安心了。
有一种人,只要站在他对立的立场上,他就会全身心地帮助你心想事成。正所谓别人家的猪队友!
那生员果然狠狠瞪了徐元佐一眼,绕过精壮的徐元佐,快步进了房间。他看到趴在床上的梅成功,新仇旧恨顿时爆发出来。大声吼道:“你做得好事!如今却叫我都吃了连累,早知你这般不懂事理,任谁说,我都不能给你做这个保人!”
梅成功只是埋头不语,可想而知必然眼泪汪汪。
徐元佐站在门外。大大方方听着里面的闹剧,直到郎中带着徒弟来了,方才跟着一起进门。他也不顾那吴生员的愤怒目光,对郎中道:“劳先生用心,有好药尽管用,不要怕费银子。”
那郎中是何许人?
乃是府医学的正科,从九品的朝廷官员。
他虽然有一份俸禄,但在这个时代光靠俸禄只能保证不饿肚子。要想身穿绫罗绸缎,养个小妾,多生点儿子。就不得不外出接诊。若是以为自己头顶官帽就拿腔作势,在松江这么个人文荟萃名医遍地之所在,只能饿死。
正科久在衙门,对于棒疮最有心得。府县医学都设在衙门旁边,此刻消息传开了,他也知道此子正是扰乱考场之人,看着好笑,上前查验了伤势,道:“还算那些做公的有良心,没有狠打你这读书种子。看着血肉模糊。都是皮外伤,不会落下残疾。”
“这药多少银钱?”吴生员退在一边,对正科官人还算客气。
这不仅仅是因为对朝廷官员有所敬畏,也是因为医生的社会地位在明朝越来越高。到了隆庆时代。医生俨然有地方名流姿态。
儒生更是阐扬《孝经》,认为父母在堂而不学医,是为不孝。这种舆论成为主流之后,医生岂不是成了道德模范?所以即便是目中无人的生员举子,在医生面前也会略略收敛。
正科没有回答,先叫徒弟打来热水。给梅成功清洗了屁股上的血污,然后又监督着弟子上药,造成不可挽回的现状之后,方才悠悠道:“诊金五钱,伤药一两。”
吴生员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嘶哑:“你这是剪径劫道么!”
“呵呵,朋友说的哪里话。”正科心中冷笑:剪径劫道哪有当医生安全方便来钱快?
徐元佐在一旁听着直乐,这回有吴生员帮忙,此人多半能对自己死心塌地了!
“你就用了这么不到两钱的药,竟要我一两的药费!”吴生员大骂:“走!我今日便要抓你这奸商见官去!”
说罢就要去抓那医学正科的手腕。
医学正科并非科举考出来的。因为关系到一府的医疗卫生工作,作为技术性事务官都是世代相传的。在蒙元时为医户,入明之后归入匠籍军民匠三籍可是平等的,如果从庶吉士的出身比例而言,军、匠两籍还都高于民籍。
只见那正科手腕一抖,重重拍在吴生员的手背上,声响惊人。
“你一介生员,胆敢犯官!”那正科一击得手,侧后一步,竟然站在了徐元佐身边,像是找了个攻守同盟。
吴生员刚在进门时就吃了徐元佐的亏,知道这小子身体结实得像是铁打,一时竟不敢上前。
徐元佐仍旧坐在凳子上,事不关己一般,含笑看戏。
正科的徒弟眼看师父受人威胁,连忙上来维护。见自己的徒弟也护了上来,那正科道:“老夫今日大发善心,教你一教:你只当银子贵重,殊不知有些草药价胜黄金,就算有银子也是买不得的!哼!”
徐元佐笑着接口道:“吴先辈何必计较锱铢。这药只须它管用便好,终究人要紧。”
“你说得轻巧!这腐儒焉能值得那么多银钱!”吴生员厉声道。
在他淫威之下,妻子吴梅氏只是掩面抽泣。梅成功因为十年都没成功,所以脸都没了,也不敢说一句硬气些的话。
正科看了徐元佐一眼,道:“这位公子是明理人。可见有的人就是活得长,见识一点都没。”
吴生员咬牙切齿,眼看对面三个人,一个是官,一个体壮,一个愣头愣脑的半大小子,若是真的动手打起来,自己非吃眼前亏不可。他重重一甩袖子,道:“你们等着,我找县尊老爷讨个公道!”
“劝你莫去。”徐元佐笑道:“万一县尊老爷只消问你一句:‘《乡党》可曾背过?’你怎答他?”
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此乃事急之下,以人为本的教义。
吴生员更是大怒,脚步却停了下来:“谁叫你们来的,真是多事!这点皮肉小伤,将养两日便好了,偏偏要用这般贵的药!你们这是故意在讹诈我!”
“若是没有老夫这药,不定还要烂肉穿骨,别说残废,怕是性命都不保呢!”正科很有正义感地看了一眼徐元佐,又道:“更何况你管谁叫我来,只看这药用在谁人身上便是了。”
吴生员怒视妻弟的屁股,上面覆盖着白白的布巾,布巾之下便是一两银子的药,以及一钱不值的屁股。
“梅君是你妻弟,怎么说都是自家人,你如此吝啬,家中如何修睦啊?”徐元佐淡淡劝道:“左右才一两五钱的银子罢了,值得这般闹法?”
“哼!我倒霉就倒霉在这梅家上了!”吴生员这回连妻子都怪罪进去。
吴梅氏只是掩袖而泣,不敢反驳。
徐元佐看看这吴梅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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