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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以酬考官。”
林延潮听到这里心道,这才对,这消息与张鲸给自己的一致,既是混淆视听,那么必然就是十假一真,或者是数假一真。
真消息湮没在假消息中,唯有真正明白内幕的人,知道哪一条是真消息。
否则十九房十九名同考官,加上三十八名阅卷官,张鲸再有手段,也不可能这么多人一一打招呼过去。
一个圈一百两银子,好生意啊。
阅卷官,同考官各拿一份,林延潮这副主考再拿全部,张鲸真是够兄弟,这样的生意都拿来关照自己。
林延潮点点头对叶向高道:“进卿帮了我大忙了,你替我再留意一二,有什么事立即来告知。另外若是有机会,你帮我探探赵庶子的口风,看看他是否知晓。”
叶向高称是后离开。
第三日会试第一场考毕。
众考官们都是松了一口气,这最关键的第一场,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既没有走水也没有下雨,考生也没有病死几个,总算是平平安安过了这最难的一关。
而考试后的第一场卷子,当下被受卷官收走后,第一步先交誊录所誊录。
誊录生将考生亲手书写的墨卷用朱笔抄录一遍,这抄录后的卷子称为朱卷。
然后这墨卷朱卷送到对读所,让对读生将墨卷朱卷对读一遍,保证誊录官没有写错。
每一张卷子誊录生,对读生都要在卷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表示对卷子负责。
此外朱卷根据考生籍贯分南中北三卷以及所考五经。
最后朱卷墨卷交给外收掌官,外收掌官留下墨卷,然后将朱卷通过至公堂将卷子递给帘内的内收掌官。
内收掌官再送至提调所,提调官根据五经房,将本经是春秋的考生,分至春秋房,尚书至尚书房。
这个流程可谓是层层负责,每名外帘官都要当着干系,目的就是要切断同考官,主考官与考生的联系。
让考官们无法从字迹,卷上标记,以及考官与考生直接受卷的办法,察知考生的任何信息。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方法总是有的,比如张鲸与林延潮通关节就是如此。
考官与考生在卷子的重要题干约定字眼,比如考生写下‘一行白鹭上青天’这样没来由的话,考官也会认出。
这样的字眼不是一处,而是最少两处。
方才叶向高所说的第二题破题用四个一字的只是一处,此外张鲸与林延潮还约定了另两处。
至于墨卷就是古人划分段落的符号。
就是一个小圈,放在文章段落连接的地方。考生可以写,也可以另起一行不写,总之要画几个圈随你。但是若是你写了几个圈子,事后赖账,那么考官是不会放过你。
第一批朱卷有提调官送至各房后,各房考官即开始改卷。
这改卷可谓争分夺秒,身为主考官林延潮事先就与各房约定,各自交上来的荐卷有时间期限,而且你们不可以乱改,若发现错误等等,人家是要找你算账的。
所以各房里阅卷官,同考官也是认真改卷,谁都知道林延潮那三元名头不是假的,不说别的仅过目不忘的本事,翰林院里也没几人会的。
万一什么事得罪了他,凭人家这记性真的可以记一辈子的。
编修方从哲是春秋房同考官。
要知道春秋有三传,公羊是其中一传。
在科举春秋经之中,公羊传讲微言大义,故而为朝廷赏识,也因此切合于制艺,考生治公羊最容易得售。
方从哲也是治公羊传,与大多数考生一样,他学公羊传,仅仅是为了方便考试而已。
到了方从哲自己当考官,却不一定要以公羊传来为春秋房的标准,公羊传真的只是敲门砖而已。
衡文之道最重要的还是从心,哪怕不用公羊传,甚至意见与自己不和,但只要讲出道理的,方从哲一样取中列为本房荐卷。
方从哲读着卷,不时听着下面两名阅卷官闲聊。
阅卷是件很紧张很沉闷的事,方从哲也不介意下面阅卷官闲聊,十几日阅卷,这样环境若不让人说话,简直会把人逼疯。
就听下面那位卢姓阅卷官突然骂道:“如此瞎眼的文章,必是监生所文!”
听了卢姓阅卷官的话,另一名高姓阅卷官搁笔道:“卢兄我与汝何冤何愁,你要如此骂我?”
卢姓官员一愣问道:“高兄,我如何骂你了?”
高姓官员忿忿道:“吾就是监生出身!”
方从哲闻言绷住的脸一松差点笑出声,随即又肃容咳了一声道:“二位仔细衡文,不要分心!”
见二人闭嘴,方从哲摇摇头,低头看手里的卷子。
这两名阅卷官交到自己这里的卷子,都是属于初步的合格卷,然后交给自己看看能不能列入荐卷的正卷备卷之中。
方从哲连看了数篇,不由生气,如此稀烂的文章是如何荐上来的?
方从哲看了都是高姓官员荐来的,不由狐疑。
于是方从哲想了想,走到高姓官员面前,用手敲了敲他的桌案然后走到另一间屋子里。
高姓官员立即放下卷子,跟着方从哲来到房内。
方从哲板着脸问道:“方才你荐来的文章都有显而易见的错处,就算是童生也写不出这样的文章来,你是如何衡文的?”
高姓官员解释了几句,但见瞒不过方从哲,于是只能低声道:“编修莫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把话敞亮的说。”
高姓官员想了想当下耳语了几句,方从哲脸色一变然后道:“这样子虚乌有之言,你也当真,哼,多半是外面的考生放出来心存侥幸。”
高姓官员道:“据下官所知并非虚言,乃是一位大人物,听说此人是来自宫里的大珰。你看这卷上墨圈足足十个啊,我知方编修未必把钱看在眼底,但结交了这位大珰可是……”
“住口,不可再言!”方从哲脸色铁青,他面上的怒色并非完全表演出来的。他来任同考官时也知道多半会遇到这样的事,但骤然遇到了,一方面是真的有些生气,另一方面也是要显得自己正直。
于是方从哲将这事放在心底,次日他又借着会揖的机会试探几位其他的同考官,但见大家目光闪躲,方从哲当下又确信了好几分。
回到房内后,他立即将房里的朱卷拿出从头到尾读了一遍,里面有这样字眼的卷子有七八份之多。
仅自己一房就如此了,其他各房呢?
这样的事传出去就是一桩科场大案啊!
方从哲不由后怕,他一日无心改卷,心想既然各房都已如此,自己不如从大流算了,还能赚一笔钱,但念及自己的良心,又觉得有点过不去。
当晚方从哲挣扎了一夜,次日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手里揣着这几份卷子,穿着衬衣来到了林延潮的主考官房中。
却说林延潮与各房约定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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