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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次辅,下官举礼部尚书于东阿,他先后两度任大宗伯,迄今一任数年,在朝中也一直是次辅的左右手,同时在清流中名声也好,论资历,当年他与沈归德一并任过天子的讲官。”
“而且沈四明对他虽无好感,但也不至于反对。若真有欠缺,在于为官以来不搬弄是非,也没有到处结党,实力上有些不足。”
林延潮闻言微微一笑,看向叶向高,对方道:“学生以为于大宗伯可以胜任。”
至于方从哲也是表态支持于慎行。
孙承宗看得明白,从方才入座起方从哲即推动此事,想来于慎行早已是他心中人选。
面对众门生的意见,林延潮笑了笑道:“此刻推于大宗伯入阁,是不是太急切了些。”
闻此方从哲脸色微变。
“恩师是担心廷推有难处?还是圣意?”
林延潮道:“我知道诸位的意思,于大宗伯确实是最好人选,但却不是现在。”
于慎行支持林延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于慎行一旦入阁,林于二人抱团,沈一贯就被边缘化了,此举必然引起沈一贯不满,甚至天子也会有所警觉。
众门生微一思索即明白林延潮的用意,此刻心底唯有以稳健二字来形容恩师了。
“那么恩师之意?”
林延潮目光扫过众人,然后笑了笑道:“这几日无锡东林书院的邹山长,前相国王太仓都致信于我,同时举荐了一个人。”
众人吃了一惊,一个是邹元标代表的东林书院,这几年东林书院势力很大,并不断往操纵庙堂舆论的方向靠拢。还有一位则是虽在朝野,对天子仍有莫大影响力的前首辅王锡爵。
“东林邹山长和王太仓他们可不是一路人,能得之举荐的不知是何方高人啊?”萧良有好奇问道。
林延潮道:“淮督李修吾。”
李三才是翰林吗?不是。
淮督出任内阁大学士,有这个先例吗?从来没有。
但是李三才背后的人份量倒是不小。
林延潮道:仅邹山长一人来信也罢了,王太仓也是有意无意间也在试探我的态度,你们说如何是好?”
众人都是点了点头。
方从哲道:“当年王太仓当国时与恩师不和,以至于有了礼部焚诏之事。”
“但后来王太仓下野前向天子推荐过恩师。朝野纷传他大致的意思,是他的路走错了,唯有恩师的路才能救天下这个意思。”
林延潮微微一笑道:“此事王太仓从来没有与我提过一次,想必是他的君子之风。”
李廷机笑道:“既然君子总是能在背后说好话,然后恰到好处地传到人的耳里。”
众人闻言都是大笑。
孙承宗心知王锡爵,邹元标当年都支持林延潮入阁,眼下林延潮已几乎等同于首辅了,那么于情于理都要回报他们。
但是……让李三才入阁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孙承宗问道:“恩师真的青睐于淮督入阁吗?”
林延潮笑道:“不过拿出来说一说,尚未有所决断。”
众人闻言心底都松了一口气。
但见林延潮呷了一口茶道:“常言道入门休问荣枯事,且看容颜便得知,我今日观诸公气色不错,看来近来颇为得意。”
方从哲等笑道:“这多亏了恩师的提携,我等方有今日。”
林延潮笑道:“人之境遇就如波涛般时浮时沉,眼下本辅虽身居高位,但何尝不是如履薄冰。若我有离开官场之日,朝堂之上就要靠诸位维持了。”
听林延潮这么说,众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但见林延潮话锋一转道:“眼下太子已是正位东宫,那么詹事府就不可空虚,本辅知道以往大家都视詹事府为虚架子,作迁转之阶,但眼下已是不同。”
“本辅已与沈阁老商议过,詹事一职暂时不设,稚绳你以少詹事掌府事,执掌詹事府。”
让孙承宗以少詹事掌府事,等于一口气连升数级,成为正四品官员,而且还是东宫讲官之首席。
当然这个阵容,还是寒碜了点。
东宫属官最高阶的当然要算,从一品的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
接下来是正二品的太子少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正三品的太子宾客,不过这些早已沦为虚衔,而不具有实际意义。
真正作为东宫属官,当论詹事府。
詹事府最高官员为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
林延潮,沈一贯揣摩皇帝的意思,作为一名低配太子,詹事这个待遇肯定不能给。
所以才让孙承宗以少詹事掌府事,掌管起整个詹事府来。
当然詹事府的人员,也是要减配的。
然后叶向高卸任国子监祭酒作为太子讲官,至于李廷机则从太子讲官出为国子监祭酒。
李廷机是潜邸讲官,这身份无论如何是变不了的,出来任官也是扩大人脉。至于叶向高由国子监祭酒改作东宫讲官亲近太子,镀一镀金也是好的。
这些前途安排是林延潮与他们私下一一说的,闻此人人脸色都有喜色。
唯独李廷机一人面色凝重。
林延潮不由纳罕问道:“九我有何顾虑吗?”
但见李廷机道:“恩师以太学托付学生,学生有些……”
林延潮开始以为李廷机要说些不敢胜任之言,哪知李廷机却正色道:“眼下国子监陋规积习甚多,若不革除积弊,学生恐怕难以胜任。”
林延潮微微惊讶,自己抬举他如此美差,李廷机竟说他不愿赴任。
李廷机平日相处都是不露锋芒,甚好说话的样子,现在这样着实出乎林延潮的意料。
林延潮道:“九我素来少有这般,你说说看吧!”
但见李廷机正色道:“学生以为,要革除积弊首要在于扩大名额以罗异才,不再以经学取士为绳,效仿有贞学院一般。”
“其次严禁差授以杜请托,同时不许百姓捐粟纳监。”
“再次申禁罚钱以一赏罚。”
“再次勤奋课诵以修职业。”
“再次减少差务以尚实学。”
“再次务复查押以警游荡,按监规:监生于各衙门办事者,每晚必回监,不许在外宿歇。”
说完林延潮不由对李廷机刮目相看。
当即林延潮笑道:“一切都依你,尽管放手去为之吧!”
“学生多谢恩师!”李廷机得林延潮答允即行离去,脸上情绪波动始终平静。
下面就是增补阁臣之事。
八月,正是炎暑。
林延潮,沈一贯二人联名上疏给天子请求增补一二阁臣。
这酝酿已久的事,终于摊在明面上了。
上疏后次日晚上,林延潮值阁,这时候宫里传谕至内阁。
天子的圣旨上问对于阁臣人选,内阁有无举荐的。
此时正值禁宫深夜,沈一贯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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