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运筹帷幄(第2/4页)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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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衡坐在公案上刚写完一个条子,这时候门吏推门入内给了王衡一个条子。

    王衡看完条子,不由脸色巨变。

    当即他起身来到值房套间后,走向坐在摇椅上闭目休息的林延潮。

    可以看出林延潮十分疲倦,方才刚刚睡下。

    王衡纵然不忍心还是道:“相爷,相爷。”

    林延潮眼睛一睁坐起道:“何事?”

    王衡道:“启禀相爷,山西,河南巡抚来信,山西,河南两省从去年八月起,已是半年不雨,现在土脉焦枯,河井乾涸,二麦尽槁,赤地数千里,受灾百姓达数百万啊!”

    林延潮神色一焦,立即起身拿起奏报看了一遍。

    王衡立即给林延潮披上外袍,但见林延潮一手持公文,一手负后于值房里踱步。

    但见林延潮对窗叹道:“仆本以为平定播州,朝鲜后,能让朝廷稍稍缓过一口气来,再革除积弊,但是山西,陕西竟又遭大旱!”

    王衡闻言已是红了眼睛然后道:“相爷还请宽心,两省巡抚已督促百姓屯垦番薯备荒了。”

    林延潮点点头道:“仆懊恼并非山西,河南之事,而是仆入阁以来一直碌碌无为。”

    “记得当初未入阁时仆曾与令尊言过,仆入阁三年不更大政,任其而为,三年后再行变法。如今仆已入阁已是三年,但说来变法之事,仍遥遥无期。说来都是仆自视过高了。”

    王衡劝解道:“昔日楚庄王莅政三年,无令发,无政为也。其国人以鸟喻之,楚庄王答曰,此鸟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相爷不也是如此吗?”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你以楚庄王喻仆,仆实欣慰。但为今之计唯有请令尊再度出山重整河山才是正途。”

    王衡闻言大吃一惊。

    有段故事,王衡是耳熟能详的。

    天子还未亲政时,有一日天子向辅臣询问,昔年嘉靖时阁臣吕本在家安否

    此事传到了张居正耳里。结果张居正大怒,他立即召吕本之子,中书舍人吕兑到朝房问道:“主上问尊公起居,舍缘受知”

    吕兑闻言大惊,立即上疏辞官跑路。

    当时吕本已经七十余岁了,路也走不动,天子不过听说了吕本的名字,随意问了两句。张居正居然以为天子有召吕本回朝取代他的打算,将吕兑叫来好一顿质问。

    而今论器小多忌,林延潮未必在张居正之下啊。

    何况眼下他权倾天下,朝堂都是他的门生故吏,自己的父亲现在入阁未必能压得过他。

    王衡道:“家父素来闲云野鹤,从来没有恋眷权位之意,自归隐山林后,此意更坚,早已是不过问世事,何况近来身子也不好,更是无能为力了。”

    林延潮见王衡惊色,不由笑道:“辰玉想到哪里去了,你是我的左膀右臂,秉政以来多有借重你的长谋,至于老相爷,林某更是敬重有加,无论是他将来身在何处,林某都以学生事之。”

    王衡听了林延潮这话仍是惊疑不定。

    眼下天子屡有问政王锡爵。不仅如此王锡爵还与林延潮保持密切书信往来。更何况他现在为林延潮机要中书,朝堂之事王家可谓事事参与。

    如此王锡爵就算不回朝,都能影响中枢大政。但万一回朝,林延潮居其下,那么二者原先和睦的关系就要破裂。

    故而林延潮今日这番话其实是在警告自己啊。他提及三年之期已满,正是他主持变法,大张旗鼓的时候,这时候谁挡他的路,他就要除谁,用张居正的话来说,就是芝兰当路,不得不锄。

    王衡想到这里,决定回家后写信力劝其父不要任何出山的念头。

    半个月后,天子派的官员至太仓请王锡爵入阁。

    王锡爵当初以少傅兼太子太傅兼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下野,眼下天子为了启用王锡爵又加少保之衔。

    王锡爵得旨前,已收到王衡书信。

    王锡爵是否因王衡的书信改变了起复之心此不得而知,但他却上表给天子辞去官职不肯入京就官。

    “相爷,王太仓已是辞了圣命!”

    林延潮于府中书房闻之此事,不由点了点头。

    陈济川道:“还是王大公子的信起了作用。”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你错了,若王太仓真有起复之意,又是其子一封信可以阻得了的。”

    “但加上相爷的分量就不同了。”陈济川躬着身言道。

    林延潮看了陈济川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无所不知,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王太仓永远都不能不回朝的好。”

    林延潮说到这里,陈济川知道林延潮早胸有成竹:“还请相爷吩咐。”

    林延潮道:“既有中使至太仓相请,那么王太仓起复之事就非我与圣上二人所独知,既是如此放出风声给邹,顾二人知晓。这二人深恨王太仓,必会全力阻其起复。”

    陈济川称是。

    林延潮突问道:“对了,沈泰鸿在河南为官如何?”

    陈济川道:“可以称得上锐意进取。汉南本来就藩王众多,又多占民田,这一次河南大旱,沈泰鸿竟然打起潞王的主意,不仅截留王府禄米,出面请他开仓放赈。”

    “又是这个潞王。”林延潮微微笑了笑,真是老相识啊。

    当初潞王在河南被林延潮搞得灰头土脸,一度要往湖广就藩。但后来潞王每日写信向李太后哭诉,终于天子还是因李太后所请,将潞王又迁回就藩河南,为此又多花了朝廷几十万两银子。

    李太后终究已是失势,又兼言官屡有弹劾潞王来向天子表忠心,因此潞王这一次就藩后,实比之前已是收敛许多。

    去年林延潮成为首臣,潞王甚至不计前嫌还送了三千两银子,一对翡翠作贺。

    林延潮退了银子,但还是大度地收下了翡翠。

    “沈泰鸿这一次截留了给潞王的禄米,潞王也知这沈泰鸿背景不小故而没有造次,但听闻河南巡抚对沈泰鸿这样打扰亲王之举甚有不满。”

    林延潮闻言双眼一眯,抚须道:“今年河南旱情到了这个地步,这个河南巡抚不去忧民,反而还担心起亲王的租子起来,立即以我的名义写信给河南巡抚,告诉他今年河南赈灾之事不许有任何差池,否则圣上怪罪下来,他担待不起。”

    “那沈泰鸿那边?”

    林延潮道:“由着他放手去做!”

    陈济川问道:“相爷,是不是要让沈泰鸿在河南弄得不可收拾,再以此作为沈四明相公的把柄。”

    林延潮微微笑道:“如此粗浅的手段,岂能对付得了沈相公当务之急还是”

    “阻王太仓回朝?”

    “是河南,山西之旱情。”

    次日,林延潮上表天子言河南,山西大旱,恳请天子收回派往两省的矿监税使,以利各地商人输米进入河南,山西以缓解灾情。

    林延潮疏奏入,天子不听。

    于是林延潮上疏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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