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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身子好了?”
“是,爷爷。”林延潮答允一声。
林延潮正要与爷爷说话,这时候大娘也从楼上下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了。
大娘未语先笑地道:“我正候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呢?瞧,这是我托我大哥,从城里带来的上好烟丝。”说着大娘给林高著递上了水烟。
看着林延潮向爷爷献殷勤的样子。林延潮倒是有几分佩服大娘的手段了,在家里林高著平日跋扈如大娘也是畏他三分。若非林高著住在铺司,每月只回来两日,林延潮二人平日也不会受大娘欺辱了。
屋里就林延潮,林浅浅二人端着菜,一盘盘上桌。
“爷爷,可以吃饭了。”林浅浅向爷爷说道。
爷爷眉头一皱道:“你大伯怎么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再吃。”
林延潮心知自己爷爷最宠自己大伯。大伯毕竟是许家长男。等了一会,门外才响起脚步声,林延潮看去,一个男子拿着一蒲扇,斜着衫子也不扣,大大咧咧地走回来。
爷爷放下水烟问道:“又去哪里耍了?”
大伯笑了笑道:“去村口大舅哥那试试手气,折了点钱。”
林延潮爷爷正要骂,大娘连忙劝道:“算了,算了,大舅哥也不是外人,左手的借给右手的。”
但爷爷却继续数落大伯道:“整日游手好闲的,也没有一个定处。”
大伯不敢还嘴道:“爹教训的事。”事实上大伯平日也并非无业,是在衙门里给班头作帮闲,平日帮人跑腿,打探消息,得些官差里指缝流出的点洒扫钱。
以往在常在乡邻面前吹嘘,见过衙门哪个房哪个房相公,弄得手眼通天一般,但却不时还问家里要钱,有如何风光众人心底也就雪亮了。
当然大伯在父亲面前不敢吹嘘,而林高著以往曾一直想让长子入急递铺,子承父业,吃安稳饭,但大伯不肯受约束,不愿意去。林浅浅数度想开口和林高著说大娘要林延潮退学的事,但都被大娘借话打断。
一桌子坐得满满当当的。桌上的菜还算十分不错,一盘豆芽菜,一盘酒糟蚬,一盘蛤蜊汤,最要紧的就是一碗流着油的红烧肉。
众人看着红烧肉都是留口水,爷爷还没动手,大娘一口气就夹了五六块的红烧肉,放在自己儿子,也就是林延潮堂兄的碗里。这仿佛是天经地义一般,家里谁都没有异议。
红烧肉本不过十几块,每人两块都不够,堂兄一下占了这么多,剩下的人一人一块都不够了。林浅浅见了露出心疼的神色。红烧肉就那么多,众人一人夹一筷子就没有了。
一块肉还没有吃完,大娘给三叔使了眼色。三叔开口道:“爹,地里的稻子马上就要黄了,家里少个人,正好潮囝也回家了,就让他来帮我吧。”
爷爷问道:“潮囝,你书读怎么样了?”
林延潮道:“爷爷……”林延潮刚开口,大娘就打断道:“还能有什么长进,这几日都病在那呢,能读到千字文就不容易了。”
“才念千字文,我四书都是读完了。”许延寿一边吃着红烧肉,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
"就知道你最有出息。"听许延寿这么说,大婶的脸上洋溢出自豪的笑容。
“我的小祖宗,知道你读书用功,来,吃口菜。”大伯笑容可掬地给儿子夹菜。
可许延寿却摇头晃脑地道:“不吃,我要吃红烧肉,!”
“瞧你这嘴巴刁的。”
“不行,不行,我要吃红烧肉,红烧肉!”说着许延寿当场撒泼起来。
大伯无可奈何当下道:“下次我从城里回来,给你带点安泰楼的荔枝肉。”
“哦,哦,有荔枝肉吃了,有荔枝肉吃了。”许延寿手舞足蹈起来。
“手里有几个钱,这么花?”爷爷斥了大伯一句。
大伯唯唯诺诺地道:“爹,教训的事。”
爷爷这时候放下筷子,看向林延潮道,“潮囝,你读书两年了认个字就成了,也不指望你当相公,明日下地帮你三叔如何?”
爷爷,三叔这一起头,当下关于林延潮是否继续读书的争议,在家庭饭桌上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