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被恐吓了(第1/2页)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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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堂上,沙沙的翻纸声响成一片。

    窗外的大榕树,稍稍挡住了日头,终于使得阳光不再那么晃眼。

    林延潮铺开一张竹纸,一角用鹅卵石镇住,把水倒入砚台。一旁同窗们不少皱着眉头,十分紧张,不时抬手擦汗。

    磨好墨,林延潮挑了支写小揩的羊毫笔,沾墨点了点,再于纸上运笔。林延潮书法仍是不怎么样,这没办法还得靠时间积淀的,不过默书又不看书法。林延潮力图先将字写得工整就是。

    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起,林延潮挥笔刷刷地写下来,只遇到有的字是简体和繁体不同时才停顿了一下,才在记忆里比较后,选择繁体的写法写出。整篇写来虽不是一气呵成,但也是不慢。

    把笔丢进笔洗后,林延潮左右旁顾发现同窗们都还在抓耳挠腮的默书,自己竟是第一个写完。

    林延潮没有多想,将墨迹吹干,将纸张一卷,当下起身大步走向林诚义。不过看,只听见一旁纸页翻动的沙沙声,也可以感到同窗们的惊奇。

    林延潮斜扫一眼,心道外姓弟子又如何,我就是要力压你们,独占鳌头。举业之路,就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你不把人挤下去,只能等着别人挤你下去。我不仅要过独木桥,还要走在第一个,这就是我的功名之道。

    想到这些,林延潮念头无比通达。

    “默完了?”林诚义疑惑地看了林延潮一眼道。

    “是,先生。”林延潮举止毕恭毕敬,挑不出一丝毛病。

    林诚义板着脸,摊开卷子于讲案上,朱笔虚悬,停于纸上。

    过了片刻后,林诚义竟无处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他抬头看了林延潮一眼,又低头看卷。

    最后林诚义放下朱笔,盯睛对林延潮道:“文尚可,但你这字要苦练,否则将来县试时,县尊老爷看你这字,就算文章作得再花团锦簇,也是不取!”

    “是,先生,学生受教。”

    “平日练得是什么笔贴?”

    “是颜勤礼碑。”

    “嗯,颜勤礼碑得颜公楷书精髓,但初学不易,不如多宝塔碑,但也并非不可。从今日起用功,为时不晚,你每日需练十贴,交给我看,不可有一日懈怠。”

    “是,先生。”

    “你运笔执笔给我看一下。”

    “是。”

    林延潮从林诚义那取过笔来,林诚义摇了摇头道:“这不对,腕放平,管要直。执笔再高三分。你记住,学书有序,必先能执笔。”

    林诚义又亲自执笔给林延潮示范了一下,林延潮照着林诚义教的方法,提笔拿笔。

    “延潮连束脩都没有交纳,先生怎么还对他青眼有加,指点了一番。”

    “你们什么时候,看过先生和颜悦色和一名弟子这么说话。”

    “这人有点运道,归贺哥,看来你社学头名不保了。”

    “笑话,乡里巴人也能弹得出阳春白雪?他以往功课怎么样,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过几日,先生看他学业不佳,必会赶他出社学。你们等着明日他就不行了。”

    林延潮将这些话听在耳底,回到桌前。他斜看了一眼,那张归贺也是盯着自己。林延潮心知这张归贺同与自己同岁,却比他早入社学一年,学业不错,为视为社学里最有可能进学的人。

    林延潮不由想起过去读书时,班级里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对头,可是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都是朋友。

    刚刚坐下,就看到一旁的侯忠书挤眉弄眼的。

    “延潮,爱育黎首的下一句是什么?”侯忠书涨红了脸,低声问道。

    林延潮很没义气的别过头去,装作没有听见。

    “竟见死不救,我惨了。”侯忠书发出悲鸣。

    默写的成绩不佳,林诚义只是将千字文多教了一百字。这一日退堂,每个学童都是捂着通红的小手,唯独林延潮例外。

    第二日,林诚义再试千字文默写,林延潮又是当堂第一个交卷。林诚义竟是破天荒地称许了一句,赞他近来学业大有进步。

    林延潮荣辱不惊,下台时,却看见张归贺数人神色不善。

    早学退堂后,学童们三三两两来到食堂。

    林延潮和侯忠书,将昨日锅里剩下的干饭取了两大筒装后就在灶边吃了起来。侯忠书今日千字文只错了三处,被林诚义罚了十下戒尺,比起以往来说已是很大进步了。

    侯忠书心情很好,对林延潮道:“来尝尝好东西。”

    说着侯忠书拿出一个陶罐道:“这是新鲜的蟛蜞酱,我娘给我做得,来尝尝。”

    说完侯忠书打开陶罐,但见里面都是生的小蟛蜞泡在红糟中。林延潮觉得恶心,但也知道这是海边人家的桌上之珍。这蟛蜞酱是用河滩上抓到小蟛蜞,加上黄酒,酒糟,盐巴等辅料,用碾成酱。

    侯忠书直接拿来,蟛蜞酱来酱饭后,米饭上糊着一红色糟水,又用筷子拿了生腌的蟛蜞,取了放进嘴巴里一咬,嘎巴嘎巴的响脆。

    “来啊,别客气。”

    “我真不是客气。”

    碍于面子林延潮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初时一股蟛蜞腥味涌来,但随即被红糟,糖,酒味的中和后,变成了一种生鲜的美味。林延潮哗啦地扒了一口饭进去,然后二人就着蟛蜞酱吃了起来。

    林延潮侯忠书二人酣畅吃饭的一幕,被一旁桌上数人冷眼看在眼底。

    洪塘社学的学霸,张归贺哼了一声。白日默写千字文,洪塘社学里除了林延潮外,没有一人答对,就算是学得最好的张归贺,也是错了一处,被林诚义打了一下戒尺。

    一旁一名叫张豪远的学童道:“归贺哥,这两个外乡人,目中无人,你也忍得下去吗?”

    “穷乡僻壤来的,难免不知礼数。我们可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

    这时另外一个学童开口道:“可是归贺哥,若是由他顶了你社学头名的地位,到时候大宗师来社学,再赏识了他,就乌鸦变凤凰了。”

    “他也配?”张归贺轻笑道。

    “不管怎么说,不知礼数就要教,否则他们还不知这社学是姓张的了,此事不用你出头,我来给你出口气。”

    说完张豪远就站起身来,故意对左右的学童道:“诸位同塾,今日我家里捎来了一点腊肉,大家来尝个新鲜!”

    林延潮看去,知道这学童叫张豪远,一直与自己,侯忠书十分不对头。不过此人是清化里里长的儿子,在学童里一贯出手阔绰,有不少人帮拳,以往林延潮,侯忠书屡有吃亏,可谓是结怨已久。

    闽地临海,平原狭小,不能大量蓄养牲畜,故而物产多是海味河鲜,肉食很少。平常人家都只有过年过节时,才能吃到一点肉食。众学童听说有腊肉分食,都是拿起自己的碗,捧到张豪远面前,盯着他的肉讨好地道:“豪远哥,多给我一些吧。”

    张豪远也是一一夹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同塾们,可知道束脩是什么意思,听先生说,束脩就是十条腊肉。连圣人教导弟子,就是要束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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