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送信(第1/2页)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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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学道衙门的路,林延潮早都打听清楚了,从衙门街走到头,就出了官贤坊,这条车水马龙的大街,即是官贤坊街,继续往南是天王岭,就到了城墙根了。官贤坊街往东走是省城最繁华的南门大街,一直往东是去府学,闽县县衙,县学的地方。

    但提学道不在这个方向,林延潮沿着道往西走,过了几个路口就到了乌石山脚下。

    省城有三山之称,乌石山是三山之一,北宋时福州城,闽水肆掠,城池南面又低洼,江水漫漫不见天际。福州郡守程师孟登此乌石山时,前眺山下城外江河万里入海,回览是人烟茂盛的城镇,产生了那么一刻不真实的感觉。

    于是程师孟对一拍脑袋,对左右说,此山可与道家蓬莱、方丈、瀛洲相比,改名为道山。后来无数文人墨客,在乌石山上提毫篆刻为雅兴。在今日就是某某到此一游,而在古代却是一件雅事。

    提学道衙门就建在乌石山下,原是嘉靖年间由书院改建的,这才搬过来没几年。

    衙门翻修过一遍,看得崭新崭新的,来之前林延潮也没有把握胡提学一定会见自己。虽说自己是他门生,但只要这次院试一放榜,自己的师兄弟马上就多了上百个。不过这一次自己来了省城,按道理也是要去胡提学门上拜访一下,这也是应有之意。就算没见到胡提学,但也可以说自己来过了,至少在提学道衙门里混个脸熟。

    而且周知县那一番话里似乎也在暗示什么。

    林延潮揣着名帖,来到提学道衙门前,就被门子拦住了。

    门子一副高高在上模样道:“你这小孩子乱闯什么,提学道衙门也是你进的?”

    林延潮将名帖交出道:“我乃是洪塘林延潮,特来拜见老师。”

    听说林延潮是督学的子弟,门子脸色好了一些。

    林延潮又奉上了门包。门子掂量了一下,似乎有点嫌少,没好气地道:“你等着。”丢下这句话门子就拿过名帖入内通禀了。

    不一会儿,门子出来面无表情地道:“跟我来。”

    林延潮跟着门子,跨过门槛,眼前过了一道照壁后面是办公的正堂。而林延潮被门子领到西边的一处偏厅。

    “在这候着,不可乱走!”丢下这句话,门子关上门就走了。

    既然来之则安之,林延潮坐在椅上干等,过了一刻门一开,进来不是胡提学,而是一个仆役来上茶。

    青花纹路的茶盅,十分精致,放到后世不得卖个几百万的,翻开茶盖,袅袅热气在眼前腾起,茶味入鼻全身一阵舒坦。

    “嗯,是上等的普洱,官家的人,真是享受啊。”

    林延潮拿起茶细细品起,这可比在社学整日喝的大碗茶,不知强了多少。

    又过了老久,门再度打开,人未到声先闻,一口地道绍兴话传来:“抱歉,抱歉,东翁正忙于院试之事,无暇来此,鄙人姓许,有什么话与我说也是一样。”

    这位八成是胡提学的幕客,那也算心腹人物了,林延潮放下茶盅,站起身来道:“原来是许先生,幸会,幸会。”

    许姓幕客见这少年,等了这么久时间,居然没有半分愠色,不由点点头。

    而对林延潮来说,胡提学没空见自己,虽微微有些失望,但也是意料中的事,自己不过来顺路拜访一趟。

    两人分别坐下。

    那许先生笑着道:“那日在洪塘社学,小友技压群雄,我仍是记忆犹新呢,真是少年英杰啊,恐怕不出几年,我就只有瞠乎其后了。”

    “哪敢这么说,学生后辈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要向许先生请教。”

    许先生开门见山的道:“不必过谦,小友,这一次来省城,是为何而来啊?”

    林延潮道:“说来惭愧,此番进省城是家里人惹上一场官司。”

    林延潮就将自己家与谢总甲打官司的事简略的讲了一遍。

    许先生脸色缓了下来,笑着道:“原来如此,不过一个里长罢了,在下与侯官县衙里的贺师爷,都是同乡,此事要不要我去信过问一下?”

    看来就算没到胡提学,这一趟也没有白来。如书上说的一样,绍兴师爷间果真是彼此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延潮当下拱手道:“多谢许先生,肯援手,不过此事学生已是摆平,打赢了官司。”

    “哦,那真要恭喜小友了。那么小友此来提学道衙门,是顺路来拜访东翁了?”

    林延潮当下道:“洪塘社学一别月许后,学生一直很挂念老师,只恨平日不能时时听聆教诲,甚为遗憾。此来提学道衙认认门,问老师安好。”

    许先生满脸都是笑意道:“你倒是很有心,我会将你这番话转述给东翁。”

    林延潮道:“对了,学生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许先生。”

    “请说。”

    “今日这场官司,晚生本来十拿九稳的,但最后却胜得极险,还是周知县说看在大宗师面上,饶过我这一次,这里我有一点不明白了,故而想请教一下许先生。”

    许先生双目一凛,但随即笑着道:“这可是为难我了,我又不是诸葛孔明,无前因后果,哪里算得出来。”

    林延潮将这对方表情看在眼底,当下道:“是学生考虑不周了,官司经过是这样的……”

    听林延潮讲过后,许先生点了点头,显然是心中有数,但却明知故问地道:“此事我倒是不知,你怎么看?”

    林延潮当下道:“学生初时猜想,周知县是否有什么难事,要麻烦老师,故而特意在学生面上落下个人情。”

    许姓幕客微微笑着道:“似乎有几分可能。”

    林延潮又道:“但学生转念一想,学生人微言薄,又有什么人情可落的。想来是周知县料想学生,会在官司之后,来提学道衙门拜会老师,故而想借学生的口,在老师面前来投石问路罢了。”

    说这里,许先生笑着道:“聪明,聪明!”

    林延潮心底一喜,仍是道:“学生愚钝,还请许先生告之。”

    许先生欣慰的道:“许久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少年,好吧,我就告诉你,事实上周知县确实有事,正在烦东翁,但又不好意思派人来催问,故而借你之口,点一点罢了。”

    林延潮听了,不由感叹自己原先的猜测真是一点也没有错啊。官场果真处处是文章啊,从表面的文辞背后猜到出题人的意思,这相当于八股文里的破题。

    林延潮听了当下道:“学生明白,绝不会向外透露一字。”

    许先生点点头,林延潮又道:“不知此事学生有什么可以为恩师效力一二的呢?”

    “你……呵呵,还早了一点,”许先生笑了笑道,“不过你有这份心,东翁也足以欣慰了,少年人将来不可限量,我看好你!”

    怎么可以这样子?这分明是嫌弃我等级太低,不带我玩啊!

    林延潮不甘心地道:“既然如此,学生是否要回复周知县呢?”

    “嗯,”许先生点了点头道,“这是应有之礼,这样吧,我手书一封给县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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