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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考生的目光都聚焦在陶提学的身上,等着他一语落地。↑,
“道试第二名,侯官洪塘,林延潮,书!”陶提学一语落地。
一旁衙役听得清楚,不由心道,怎么第一是侯官洪塘,第二又是侯官洪塘,大老爷不会念错了吧。
不过他们都是不敢多想,撑着腰,中气十足地朝一千余考生们喊道。
“督学老爷,传道试第二名,侯官洪塘,林延潮,书!”
“传道试第二名,侯官洪塘,林延潮,书!”
“侯官洪塘,林延潮,书!参见大老爷!”
林延潮先是微微一愕,然后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第二啊,也好了,虽没有得了案首,但这个成绩也是不错了。
林延潮感受到这一刻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兄长,恭喜你荣膺鹗荐,乡试连捷!”先开口的是龚子楠,但见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林兄,贺你荣膺鹗荐,乡试连捷!”叶向高也是拱手贺道。
濂江书院的弟子,纷纷拱手向林延潮贺道:“延潮好样的,为我们书院先拔头筹。”
“延潮,能取第二,实至名归。”
“延潮,贺你从此青云直上!”
林延潮眼眶有几分湿润,向众人道:“多谢诸位同窗,盼望一并折桂。”
“延潮去吧!不要让大宗师久候。”众同窗劝道。
林延潮当下定了定神,将长袍一撩,昂首向衙门口走去。
众人自觉分道两旁,两旁的人都是看向了自己,受着无数人的目光,林延潮一步一步走去,仿佛自己读书时踱步于庭间。
这一刻,林延潮想起了往日寒窗苦读的日子,而眼下以往一切辛苦,都有了回报。
正是成丹者火候到。何惜烹炼之功!
林延潮走到陶提学面前行礼,朗声道:“弟子林延潮,谢大宗师朱衣点额。”
陶提学本不苟言笑脸上,浮出一丝笑意道:“不可骄傲。你文章还有瑕疵,若能再下苦功,必有取青紫如拾芥的一日!”
“多谢大宗师称赞,弟子谨记教诲!”
林延潮退至一边,来到翁正春身旁。翁正春笑着道:“我就知道。延潮你必不会令愚兄久候。”
林延潮笑了笑道:“是啊,我来了。”
一旁的书官凑趣地道:“巧了,府试案首次名,不仅是同县,还是同乡,看来洪塘还真是个出人杰的地方。”
林延潮与翁正春对视一眼,齐声笑着道:“那还不是。”
陶提学当下念道:“乙亥年,福州府道试第三名,长乐唐屿,林材。诗!”
林延潮听了林材名字,不由心想,自己从未听说过此人,竟也取了第三,看来是往年落第再考童生。院试之中果真是藏龙卧虎,不可因取了第二,小看了他人。
“乙亥年,福州府道试第七名,福清,叶向高。诗!”
不久叶向高也是走上台阶,林延潮向叶向高道:“叶兄,你来了!”
叶向高点点头,矜持地笑了笑道:“是啊。”
他上次府试失手。令林延潮取了案首。这一次他认真揣摩时文,在书院苦读,自觉得文章颇有进益,但院试还是输给了林延潮。如此对于自视甚高的他,取中生员并未多少高兴。
“乙亥年,福州府道试第二十八名。闽县,龚子楠,礼!”
龚子楠谢过陶提学,即在林延潮,叶向高面前嗷嗷大哭道:“我中了!”
“我中了!”
见了龚子楠性情流露,众人都是笑着摇了摇头。
“乙亥年,福州府道试第五十三名,侯官,陈应龙,易。”
陈应龙走上台阶,谢过陶提学后,但见濂江书院一干同窗正站在眼前。
陈应龙面上露出愧色,这一次他虽没考好,但在考场上他悚场之症却再也没有发作,没有如前几次,连下笔都不能。
林延潮笑着道:“陈兄,我们这几人就等你了。”
陈应龙看着数人,当下一揖到底道:“不是诸位同窗,我陈应龙焉有今日!”
说完几滴热泪洒在地上。
几名同窗当下也是作揖道:“陈兄言重了。”
随着录取生员的名字念完,五十五名新晋站在台阶上,而下面则是落榜考生。
“还有呢?”
“还没有念完啊!”
“我总觉得还有一人。”
“只念了五十四个,再等等,再等等,我方才数过大宗师才念得五十四人。”
一名考生跑上前跪在大宗师的面前道:“大宗师,求你再念吧!”
“大宗师,再念几个吧!”
陶提学又看了一眼榜单,摇了摇头。
众考生都是面色黯然。
台阶上众弟子们见此都是露出一抹不忍之色。
而林泉蹲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县试案首,府试前十,我爷爷官居二品,翰林出身,我怎么会连区区一个院试都没有考过。”
“这不能,绝对不能。”
不过林泉这时只是众多失意之人中的一个。
远远的,一名穿着破衫的老书生,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意气奋发的林延潮,笑着摇了摇头,带着欣慰之色,悄然离去。
那背影像极了洪塘社学的老夫子。
院试之后,尘埃落定,书吏们挑最优前十名程墨,公示张贴,给与众考生们查卷,以示公平。
落榜后不甘心自己被罢落的考生,都是涌到试卷前挑刺,寻找考官误把柴火当作凌云木的心底安慰。
而院试第三的林材也是来到榜前,他的父亲乃是癸卯年举人,在南监任职,颇有乡名。
林材两年前院试本以为必取案首,不了其母过逝,不得不放弃,在家读书两年,学问更深,本以为今科案首如探囊取物,没有料到排了第三。
翁正春也就罢了,他的才学,自己也是钦佩,至于这林延潮他方才见了只有十四岁,这么年轻的少年,怎么能写出好文章来?
林材心底存了挑刺的意思,他抬起头先看林延潮首篇的五经文,但见上面是陶提学的朱批。陶提学用朱笔在,文章的卷头,连划了三个圈。
一个圈,已是好的意思,那三个圈呢?
林材惊讶得嘴都合不拢,走到翁正春的卷子前,但见他最好的两篇文章上,陶提学也只是给了他一个圈。
但是林延潮这篇五经文,竟是提了三个圈,这令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只是首卷才有的待遇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