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0章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第3/4页)南宋风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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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阡他,在哪里?!”

    奇峰危崖,蜿蜒不绝,

    这六月廿四的清晨,林阡苏醒在静宁县北的西岩寺,

    听闻寺中的僧人,昨夜风雨大作,摧折了不少花树……

    他早就对静宁的战败有心理准备,却如何愿听任何一个战友的逝去?!

    十三翼也不忍心见,他入魔的打击还未散去,神尚处于麻木,身体也虚脱至极,就要被迫接受这接二连三的噩耗:

    “翠屏山的雄关,莫非将军他……至今只找到断絮剑,未见尸体!”

    “陇干北,落远空不幸被俘,惨遭金军泄愤杀害……”

    那只是当中职位最高的两个人,那两个人,却都是首领,一个是静宁指挥调度的总首领,一个是每战团队联络的总首领!

    虽然莫非只是失踪,但征人的命,向来不是血肉、而是武器,他一见那断絮剑,便站立不稳,痛彻心扉,脑海中霎时充斥着莫非的侠骨柔肠、剑胆琴心:“末将战马,尚存十六!”“今日林兄来,只聊江湖,不谈战事。”“其实对父亲,还是有一些歉疚。但思及林兄你,不也曾推翻过自己的父亲?既有这勇气,便该有这承担。”“好,林兄。如果有需要我的地,莫非必当竭力为林兄分忧。”“放心林兄,好今日之内,那便是今日之内。”“那便不妨碍林兄了。万事心。”不妨碍,如何妨碍,为何完,转身便走?流光电逝,无法握住。

    惊回现实,微风细雨,古刹里花叶飘散,肃穆,安然。

    漫天花雨,却再不见那暗器手法如散花飞雨的少年,断絮剑激中稳进整个南宋都独树一帜,“林兄,我愿将功折罪!”“林兄……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林阡曾笑,莫非是他的“福将”,盟军在陇右每次以弱胜强,都是从这莫非开始这福将,才刚从昔年郭昶的心魔中走出这再好不过的麾下,好不容易颓废了又复原、每场仗都能够独当一面,却因为他林阡用人不当亲手害死了!

    “莫非之死,悔不当初!”他伤势空前严重,身心俱疲,寸步难行,连连吐血,高烧不退。

    “主公!”十三翼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将昏倒在地的他扶起救护。

    他却哪里有空暇伤悲,所有的理智都支撑来安定陇干、尽力与通边北部的百里飘云连兵,未想外乱还不曾彻底平息,躲在陇干城中被庇佑的吴曦麾下们,便已经因这场大败四生谣言,从内抹黑盟军,称莫非玩忽职守是罪魁祸首,他与相关兵将,都应受到处罚。

    “怎能莫非是罪魁祸首,到底谁引狼入室、反咬一口?!”孙寄啸怒不可遏,据理力争,“真当水洛没有活着的人吗,明明是姚淮源出卖义军、郭澄见死不救,才逼得莫非不得不出此下策、才被害战死沙场!”孙寄啸悲痛欲绝口不择言,骂出一句覆水难收的心里话:“近年来义军一直势如破竹,没这些官军哪来这么多破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陇干是谁失职、又是谁守住的?没有我们薛将军,没有我们官军,你孙寄啸现在有地呆?!”姚淮源之所以敢恶人先告状,是因他有恃无恐,有关他出卖义军的谣言,义军没直接证据,死不承认便能各执一词,“你们主公来了,盟王,听您一向赏罚分明?这笔账,到底该怎么算?!”

    “人都死了,还要怎么罚?”孙寄啸泣不成声,难道还要罚莫非名裂不成?

    “罚,是该罚。”闻讯而来的林阡,知道城内争端的来龙去脉,忽然神紊乱地笑了起来,一干人等,尤其官军,听得这笑声都心有戚戚,生怕他又一次大开杀戒。

    “怎么就该罚了?!”孙寄啸铁骨铮铮,想着林阡必然是发烧烧糊涂了吧,打定主意,即便冒死也要将林阡接下来对官军顾大局的让步给顶撞回去。

    “身为静宁最重要的主帅,却将生的机会让给副将,不该罚吗。家有娇妻幼子,却不管不顾撒手人寰,不该罚吗。理想还没实现,就先弃身锋刃,把担子留给旁人,不该罚吗。”林阡冷笑,“罚他下辈子活在太平盛世,不用遇见我林阡,何如!?”

    这强盗逻辑,这无赖言辞,这狰狞表情,骇得姚淮源等官军无话可,如此公然护短,却教孙寄啸泪流满面之际胸中然热血涌荡,笑:“好,主公,罚得好!”

    “薛将军,接下来我要打通边,需要官军义军齐心协力,但这锅好粥里的鼠粪,是否该仔细剔出去,免得扰乱军心,又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林阡状若疯癫,语气却冰冷到极点,除了薛九龄之外,官军中无人胆敢正视他目光:“但凭盟王决断。”

    “还请薛将军转告吴都统,林阡走火入魔、一怒之下,痛打姚淮源、下狱郭澄、软禁吴晛。”他林阡,明明气息奄奄,竟有着死神般的压迫。吴晛、姚淮源、郭澄等人,对着这不公判罚始料未及、却不得不受、大惊跪地呼求饶命。

    “是。”薛九龄身为官军中人,却认可和欣赏着林阡: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

    廿四夜,战场交界,趁着控弦庄群龙无首、金军论功行赏,他与转魄、灭魂分别近距接触。

    “来了?”

    “来了,主公。”

    他习惯已久的,原是那个女子的声音,可惜再也听不到了。

    高层叛变,代号“灭魂”的闲棋冷灶,对着叛徒一击即中,成功保护住了掩日一脉:“属下在陇干几经观察,和控弦庄一直擦身,冒险击杀掩日并通知了上线。现今金军众纷纭,不知上线是否脱险?”

    “昨夜牺牲。新的落远空,已经就位。”他如实相告,这前仆后继。

    “牺牲了?为何不发求救信号?那时我与她靠得很近……”因为,她就是求死的。

    这场静宁会战金军的胃口太大,不仅六县攻夺其三,南宋情报也曾迫在眉睫:水洛县,轩辕九烨抓住掩日、骗过了落远空,陇干半道,隔离转魄、欲抓转魄,陇干城中,要陈铸军先行攻城,正是为了瓮中捉鳖诱捕包括落远空在内的掩日上下线。好一个楚风雪啊,她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危机里,哪怕关心则乱,都能次次分辨时机、谨慎及时地给他发了那样多的情报,躲过了所有的明枪暗箭……

    明明逃过了一切的嫌疑,明明可以功成身退还原成女儿身好好地活着,最终,却是为了掩护他,心甘情愿去自我暴露!

    然而她,终究尽最大可能保了主公和下线,当夜海上升明月就复活、控弦庄就千疮百孔……

    转魄将她的遗物给他,那是上次林阡要她补充的:“往后,同一级的不同下线,暗号也最好不一样。”“是,主公。”虽立刻开始,却终未完成。

    又下雨。他蹒跚地走在“边城”,神志不清地驻足、伸手接过那一闪而逝的雨丝:风雪,你去后,是否就化作这陇山漂泊的烟雨?

    犹记昔年,广安斗智,兴州斗法,强渡渭河化敌为友,重逢定西并肩作战……甚少有人令他痛恨过又欣赏,迫切想化为己用终究能梦想成真。这场梦,为何这样短。世人总因好事做梦,因坏事梦醒。

    忽然间,脖颈一冷,几乎忘记这是敌境,然而他何曾惧战?况且那持剑的手明显在颤,他完没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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