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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少年丧父。张辅素来便是个沉稳人。平素话语并不多。所以还从来没有像这些天一般畅快的大笑过。年前的一场大病虽让他很受了一番折磨。但大病初愈后却依旧jīng神奕奕。就连饭量也渐渐恢复了最初的水准。如今逢着婶娘一家人来běi jīng。他上朝之后便常常陪着老人家说话。竟是体验到了久违的亲情。
张辅有两个弟弟。更有颇多侄儿侄女。但由于兄弟子侄大多数时候都是添乱而不是承欢。他又没有儿女。所以平素英国公府都是冷冷清清。也就是从之前张越兄弟三个来了之后。这家里头方才真正有了生气。而此时此刻。看着满面笑容的顾老太君。张辅倒是庆幸说动了这位老太太把家迁到běi jīng来。
一屋子人正在说说笑笑。便有人挑了帘进来。却是惜玉。她笑吟吟的屈膝一拜。旋即说道:“老爷夫人。老太太和各位太太。叔老爷和越少爷已经回来了!只因为外面雨大。这一路回来难免身上湿透。所以三太太便陪着他们回房去换衣裳了。大约不多时就会过来。”
张辅微微颔首。这才转头对身旁的顾氏解释道:“婶娘。这běi jīng难的下雨。谁知道他们俩会试才一结束就遇到了一遭。若是之前几天下雨那就不好受了。说来也是倬弟和越哥儿福气不小。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就在他们出贡院的时候下了。着实是好兆头。”
“我看也是好兆头!”自从儿子被人退婚。东方氏如今也不似往rì那般锋芒毕露。此时便笑着接口道。“这北方干旱的天气。下雨本就是金贵的很。老太太看着好了。等到发榜的时候。报喜的准来!”
冯氏如今也较往rì乖觉了许多。见顾氏眉开眼笑。她便也凑趣道:“二弟妹说的是。倬弟苦读那么多年。也该是扬眉吐气的时候了。越哥儿就更不用说。皇上都道一个好字。这会试自然是该金榜题名的。若真是运气好。夺一个会元也未必可知。”
虽知道媳妇们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让自己高兴。但顾氏仍是笑呵呵的。这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和别人的儿子终究不同。她也不可能做到真的一碗水端平。但眼看一贯不起眼的庶出幼子如今渐渐有出息了。孙儿更是缘法独到。她自然心中高兴。瞥了一眼左手边椅子上坐的端端正正的张超。她又端详起他面上一道淡淡的疤痕。心中更是感触连连。
想当初这大孙子遭到退婚的时候。她何尝想到他能有那样的前程。还能结下一门更好的亲事?当下她便侧头瞅了瞅张辅。对这个帮了大忙的侄儿自是感激不尽。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外头便有丫头高高打起了帘子。旋即就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脱雨具声。不多时。张倬便当先进屋。身上已经是换上了一件石青起花对襟衫。旋即张越也跟着跨进了门槛。却是穿了一件和张倬差不多的苏合青sè圆领衫子。两人发上虽已经不见水珠。但因为刚刚擦干。却总有些蓬蓬松松的模样。此时便上前双双向顾氏行礼。而跟在后头的孙氏则是笑盈盈一屈膝。随即坐到了东方氏下首。
由于是久别膝下。往rì家礼不过是一拜即止。今rì却是四拜。顾氏端坐受了。等到儿孙俩起身之后便吩咐他们上来。觑了张倬一眼。她只是微微点头。却把张越硬是拉过来。细细端详了好一阵子。这才满意的笑了。
“当初只瞧着你沉稳有远见。如今却是见过大阵仗。真正出息了。你在皇上皇太孙面前能够沉着应对固然很好。但我最高兴的是你大堂伯病倒的时候。你能够放下河南乡试到běi jīng来。虽说这举人功名是皇上赏的。文人中间兴许有些微词。但那还是比你自己考的强!乡试的中不过只证了你的一个才字。但大丈夫立身处世。一个德字才是最最要紧的!”
王夫人见张越躬身应诺。想到他那时候二话不说便跟着上了běi jīng。后来竟是能借着皇帝之力。将张父子撵了回来。一贯骄横的张回南京之后立刻来拜见她这个大嫂。甚至还毕恭毕敬的道了好些赔礼的话。她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最难的的是。张越年纪轻轻。居然能够管好这么一大家子。她之前竟是白cāo了心。
“婶娘这话教训的极是。越哥儿这德字谁也挑不出不好来。说来我还要谢谢您呢!”
王夫人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竟是在顾氏跟前深深拜了下去。顾氏一时之间哪里来的及搀扶。待到人起身不禁嗔怪道:“你这是干什么?都是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要这么说。我还不的谢谢你们夫妇俩照应晚辈?别说越哥儿。就是老三也是搅扰了你们好些天。难的高兴。一家人都团聚在一块。就说说高兴的事。比如。超哥儿的婚事该如何是好。”
张越被顾氏硬按着坐在她身边的炕上。见张超笑的有些勉强。心中不由的一动。先前的事情他瞒着张晴。但等孟俊张晴夫妇回去之后。他便原原本本把冯兰金夙母女来访的事情告知了张辅。为了避免惹恼这位大堂伯。他便隐去了冯兰那些言辞。只是转述了金夙的话。果然。张辅虽憎恶金家背信弃义。却感于金夙这番话。说是从此对金家的事撂开手决不过问。
在上房闹腾腾了好一阵子。碧落和惜玉便进来说饭已经备好了。难的人都凑在一块。王夫人便笑着建议说摆在上房大伙儿一块用。图个热闹。顾氏自是没有二话。须臾饭毕。眼看顾氏露出了倦容。冯氏和东方氏忙一左一右搀起她。预备亲自将人送回房去安歇午睡。而顾氏瞅见孙氏也跟了过来。便冲她摇了摇头。
“你和他们爷俩好久不见了。这立规矩也不必急在一时。待晚间再过来也罢。我那儿有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这下午你们一家人好好叙叙别情。他们在贡院里头也憋的苦了。也让他们好好歇一歇。”
孙氏仍是送到门口。见几个丫头簇拥着婆母和两个妯娌去了。张超张起张赳兄弟三个紧随其后。张怡和骆姨娘则是低眉顺眼的跟了上去。她方才转过身。却不防王夫人正站在身后。忙退后了一步让开。这时候。她看见那边张辅正在对她的丈夫儿子交待什么。而王夫人却并非准备出门。却是忽的拉住了她的手。
“弟妹。先头我对婶娘说的那感谢话并非矫情。若非倬弟和越哥儿。这回我只怕焦头烂额。怎么也顾不过来。如今你既然来běi jīng住了。若有什么事便尽管和我说。如今住在这里如此。以后搬出去了也是一样。还有另外一桩。无论这次越哥儿中与不中。这婚事都应该考虑了。我先前和晴儿看过好些人家。你若是有留意的。也不妨和我直说。”
孙氏自己实际只是个举人娘子。下人称一声太太不过是因为张家乃是世家大族。因此。在王夫人这样的正牌国公夫人面前。她总有些不那么自然。此时听这一番话。她心中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多年以来的谨慎小心讨好都仿佛的到了回报。险些便落下泪来。
等到一家三口回转了自己那三间屋子。放下门帘。孙氏瞧见爷俩一左一右在那椅子上一坐。全都是不管不顾的大大伸了个懒腰。饶是她满肚子离愁别绪。这时候也流露不出来。便冲着两人嗔道:“若是累了就去好好睡一觉。丫头们都看着。像什么样子!”
张越见母亲的眼睛更多的瞥着父亲。他顿时嘿嘿一笑。立马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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