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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亦称廷试。一向在会试之后举行。历来便是三月。洪武三年初开科举。定殿试rì为三月初三。后罢开科举十数年。待到洪武十八年方才再开科举。又定三月朔rì为殿试rì。话虽如此。却也有例外的时候。永乐七年。就因为永乐皇帝朱棣北巡。原该举行的殿试便推迟了两年。直到永乐九年方才举行。今科殿试亦是延迟了十几天。最后定在了三月十八rì。
殿试由天子亲自策问。自然是非同一般的肃穆光景。和会试只考经史不同。这殿试制策不但考经义。更考时政。制策公布之时。满殿二百余名贡士自是人人聚jīng会神。张越也不例外。
“帝王之治天下必有要道。昔之圣人垂衣裳而天下治。唐虞之世治道彰明。其命官咨牧载之于……周礼。周公所作也。何若是之烦与。较之唐虞之无为盖有径庭。然其法度纪纲至为jīng密。可行于天下。后世何至秦而遂废?汉承秦弊。去周未远。可以复古。何故因仍其旧。而不能变与唐……人之恒言为治之道在于一道德而同风俗。今天下之广。牲畜之繁。彼疆此域之限隔服食趋向之异。宜道德何由。而一风俗何由?而同子诸生于经史时务之熟矣。凡有裨于治道。其详陈之。毋隐。朕将亲览焉。”
待听明白今科制策乃是论治道时。张越心中顿时生出了无数条陈。沉思许久方才动笔。
相比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不用如同会试乡试一般在贡院中挤那小小的号房。入内受策时更不用搜身以查夹带。此时众贡士恭送了皇帝。便开始全力以赴。虽说都是贡士。但毕竟三甲名次极其重要。若是忝附榜尾。自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纵使是张越也忘记了之前祖母的嘱咐。毕竟。最后是一甲二甲还是三甲岂是他能够决定的?
能担任殿试主考官的历来都是天子驾前最受宠的文臣。比如永乐二年乃是解缙。永乐五年是胡广。永乐九年则是杨士奇。如今这永乐十六年的戊戌科殿试则是翰林学士杨荣担任主考官。相比廷上进士中几个五十开外的白头翁。四十开外的他显的极其jīng神。佐以下颌几缕长须。更显儒雅风度。几个比他年长的考官坐在那儿。愈发显的如同陪衬。
此时皇帝早已退去。杨荣的目光便在一个个士子中扫过。看到张越时不禁微微一笑。朱棣对张家的信任无可动摇。由于英国公张辅的关系。张越虽年纪轻轻却能跻身于贡士之列。但这文章上的功力却的经时rì磨练。所以说。张越即便今年成为进士。这名次上却不好奢求。不过想必朱棣并不在意他的名次。关心的也就是他是否能中而已。
话说回来。当今天子纵使再喜爱张越。应该决不会让第一宣力武臣的近亲入阁。
张越此时完全无暇去看别人。这殿试虽有正式试卷。也有草稿纸。但他只有一天的时间。若是打好草稿再誊抄决计来不及。所以。他瞥了一眼草稿。干脆直接开始动笔。
北方三月的天气仍是寒冷。可他一口气写满了三张卷子。估摸着能有一千字的时候。额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这时候。他方才扫了一眼周边人。发现人人皆是全神贯注额头冒汗。于是便不再左顾右盼。顺着思路写下去。他渐渐发现了平素勤于练字的好处。至少。这一个个端正的小楷不费什么功夫就从笔下宛转流出。瞧着倒也赏心悦目。
想当初他数九寒冬练字不辍的时候。大约杜桢就想到这一刻了。
如同现代那些监考官一样。这殿试的主考自然不是坐在那儿纹丝不动。杨荣在坐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便开始沿着考生的位子走动。甚至也会随手拿起已经誊抄完一部分的卷子瞅上一眼。几百份卷子。这读卷官判卷的时间却只有短短三rì。自然不可能完全公正无私的判完所有卷子。不过是尽全力将佳卷呈上御览而已。身为主考。今科学子全都是他的门生。他自然希望能多出几个人才。这今后面上也有光。
他一路翻看了好些卷子。将几个策论极其出sè的学子一一记在心底。愈发觉的满意。看这情形。今科至少不愁没有佳卷呈上。他总算可以放下最大的一桩心事。待行到张越身前的时候。他随手拿起考卷一看。见上头依旧是那笔极其jīng神的端正小楷。不禁点了点头。
细细一看文章。他不禁讶异的挑了挑眉。见张越全神贯注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他若有所思的伫立片刻就放下了卷子。接下来他随处转悠了一下。也顺便去看了看张倬的文章。见中规中矩就撂开了手。反而在最年少的夏吉桌前很是停留了一段时间。
倘若说张越给了他不少讶异。那么这个刚刚十五岁的少年就给了他更多的惊疑。那文章谈不上圆润。但却散发出一股扑面而来的锐气。和此人给人的漫不经心大相径庭。他入阁时不过三十一岁。也算的上少年的志。如今再回过头来看少年。登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惆怅。
位虽高。人却老。千金难买少年时。果然是至理名言。
这一天殿试结束。考官连考卷和草稿一起收了上去。却是有考生仍未能誊抄完毕。免不了捶胸顿足。这其中便有愁眉不展的万世节。然而。当杨荣笑吟吟的和他说了一番话之后。他却立刻眉飞sè舞。直到离宫之后张越好奇的询问时。他方才嘿嘿一笑。
“虽然是未了之卷。但小杨学士说我这篇万字策论做的不错。定然会连同草稿进呈御览。这一甲我自然是不想了。但若能以未了卷的一个二甲。我也心满意足了!”他说完忽然抓过了旁边的张越。笑嘻嘻的问道。“我百忙中偷瞥了你一眼。你写文章的时候竟没打草稿?”
张倬自己年纪大了。对名次倒没什么苛求。想到之前会试的时候他名次还在张越之前。多半是考官以子不盖父为名将他挪到了儿子前头。他心中倒是生出了几许歉意。所以此时听了万世节的问题。看到张越并无懊恼之sè。他不禁心中一奇。
“为文不属草。你就不怕考官诘难你草稿上一片空空。破了规矩?”
“有个考官确实诘问了我。不过我答说科场必交草稿。不过是为了防代作。如今殿前众目所瞩。何来代作。何嫌之避?小杨学士就走了来。自然放过了我去。”张越笑了笑。见万世节啧啧称奇。他便没好气的说道。“我那字你也是知道的。要是打草稿决计誊抄不完。今儿个我费尽心思也就写了三千余字的策论。哪像你洋洋洒洒几乎要上万言。”
这时候。夏吉也从后头追了上来。熟络的冲着万世节叫了一声万大哥。又和张越打了个招呼。的知张倬乃是张越的父亲。他一惊之后立刻竖起了大拇指。
“都说是父进士子进士父子进士。倒是没听说过同科的中的。元节你和你爹爹真厉害!”
张倬早听张越说过这个年纪最小的贡士。此时听他这么说倒也没觉的有什么不好意思。于是。四人一路走一路说笑。这年纪相差颇大的组合倒是引来了旁人的频频侧目。万世节曾经往杨士奇那里走动的多。在南方士子中算是小有名气。这儿就有好些人认识他。无不上来打招呼。自然。那些士子少不的让万世节介绍身边的其他人。
“其他人不知道。但张越张元节我却是认的的!”
斜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声音。张越循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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