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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如今的身体虽说大不如前,但终究是一直惜福养身打熬的好底子,因此即便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的病仍是一rìrì好了起来。小辈们晨昏定省自不用说,平rì里还轮流在病榻前侍奉,或是孝敬各式各样的点心吃食。虽说顾氏吃不了这么多东西,大多都是赏赐了房里的大小丫头,但尽孝重在尽心,每rì里长房和二房在这上头也常常别苗头,只张越因父母不在,无心在这上头和两位伯母争风。
诺大的张府之中,顾氏占了朝向阳光最好的北院,长房占了东院,东方氏却不愿意在次一等的西院,当初选定的就是靠近北院的东北边一处院子。因二房人口多,这院子比长房和三房的院子要大上一多半。张超成婚之后,东方氏又让人腾出了自家院子旁边的一处小跨院给儿子媳妇,算算上下人等,二房竟比如今留在张家的长房三房加在一块儿都多。
李芸乃是襄城伯李隆的嫡亲妹妹,自幼就是兄嫂抚养长大,嫁入张家之后却从来不曾摆伯爵千金的架子,因此上下人缘反而比jīng明刻薄的东方氏更好。这几天来,东方氏挑剔不着那个新姨娘,便常常到她这院子鸡蛋里挑骨头。起初倒还罢了,这一rì东方氏竟是挑剔她陪嫁带来的几个丫头,说她们打扮得花里胡哨成天想着她这些丫头的衣裳首饰都是和家里头其他丫头一样,就是有好的也怕越过了别人不敢戴出来穿出来,这不是偏生找茬么?几次张嘴想要辩白,见东方氏只顾着自己出气说得兴起,她只能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把自己受的那些气都给发泄够了,东方氏这才满意地咳嗽了一声,见媳妇站在一旁不敢吭声,她愈发觉得自己享受到了做婆婆的威权,于是又狠狠瞪了茴香一眼,沉声训斥道:“做妾就要有做妾的规矩,你家大nǎinǎi疼惜你,可不是让你和她平起平坐,别以为有身子就能作威作福,挑剔什么饮食补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身怀六甲的茴香则是避无.可避,被东方氏一番数落说得脸sè发白,眼泪在眼眶里头直打转,却只能忍气吞声地连连答应。她满心以为东方氏脾气发够了该走了,谁知对方说够了,竟是在炕上东头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润嗓子,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下可苦了茴香,她.虽说是丫头,但李芸对身边人素来好声气,她自打怀有身孕便从来不用立规矩,此时一站就是一刻钟,眼看还要继续,她自是感到身上越来越重,这脚下也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还得竖着耳朵听上头太太的教训,丝毫不敢怠慢。就在她几外头传来了一个声音。
“二太太,大nǎinǎi,灵犀姑娘来了。”
东方氏一听到这一声.通报,眉头忍不住一挑。以前灵犀伺候顾氏的时候,她顾忌那是婆婆调理出来最得用的大丫头,于是不得不好言好语客气几分,可如今那已经是给了张越的丫头,怎么当得起姑娘这两个字?当看到那个身穿青sè衣裙的人影跨过门槛时,她端坐在炕上纹丝不动,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冷笑。吾嗳紋學網..
灵犀昨rì刚刚和秋.痕一同回来,同船的还有孟家上下不少人和自家的随从,留在青州看屋子的就只有崔家的李家的和两个长随。一进屋子,她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东方氏盛气凌人地坐在炕上,李芸站在旁边,而那个明显有了身孕的丫头脸sè苍白,其他几个丫头也个个都是噤若寒蝉的模样。虽说心中纳闷,但她还是先上前行了礼,又吩咐随行的小丫头捧上了一个雕漆匣子和一个包袱。
“二太太,这是少爷从山东带.回来的阿胶,包袱里头是山东特产的蜜枣。听说茴香姑娘有了身孕,又是偏寒的体质,到中期少许吃一些阿胶最是滋补,所以少爷特意吩咐奴婢送过来。”
若是平常时候听到这话,东方氏顶多.敷衍着谢一声,但此时灵犀说是特意送来给孕妇吃的,她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偏生还占着丈夫全副jīng神的方水心,想到正是张越命人从水中救起了这个贱人,又忆起上回在那儿看到堆成小山一般的众多补品。
强忍那种咬牙切齿的冲动,她便皮笑肉.不笑地说:“越哥儿倒是费心,既要惦记老太太,这大哥的屋里人竟然也惦记着。听说我家老爷那位方姨娘也是越哥儿让人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他还真会做人,这全家上下竟是没人及得上他。东西我收了,你回去代我谢他一声就是。”
灵犀没料到东方氏说这么一句就下了逐客令,见东方氏旁边一个大丫头把匣子和包袱一股脑儿都递给了旁边的一个小丫头,她心里顿时更感到不对劲。然而,这毕竟是二房的家务事,她斜睨了茴香一眼,随即屈膝告退。等到一出院子,她立刻加快了脚步,却是往北院顾氏上房而去。
见着她来,北院上房门前的两个小丫头却不敢怠慢,一个向里头嚷嚷了一声通报,一个殷勤地打起了帘子。彼时张越正好出来问午间那副药是否熬好,见着灵犀进来不禁有些奇怪。三言两语将堂屋里头两个丫头打发了,他便问道:“你不是上大嫂那儿送东西么?”
为了些许小事惊动顾氏,灵犀自是知道不妥,因此这一趟本就是来寻张越的。将刚刚到李芸那儿的情形低声解说了安地说:“二太太看样子是心里不痛快,大约是上大nǎinǎi那儿找碴的,原本这也没什么,可那个茴香我瞧着仿佛支撑不住,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家里头少不得又要折腾一阵子,所以奴婢只能来寻三少爷讨个主意。”
“是灵犀来了么?怎的不进来?”
张越正沉吟的时候,便听到里屋传来了顾氏的声音,忙努努嘴让她先进去陪着。知道灵犀必然不会拿这种事去搅扰病中的祖母,他便掀帘出了屋子,招手叫来了大丫头白芳,低声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
自从灵犀走后,顾氏又不再管事,身边的大小丫头东方氏几乎都不放在眼里,顶了灵犀缺的白芳心中早有不忿。因此张越一说,她就对这狐假虎威的勾当异常热衷,仔仔细细问过之后便满口答应了,又去挑了两个伶俐的小丫头跟随,这才急急忙忙出了院子。
打发走了白芳,张越见外头的药已经熬好,已经搁在凉水中湃了一会,便吩咐一个小丫头用红漆条盘捧着随自己进屋。从堂屋来到里间,他就看见灵犀正屈一膝跪在床沿上,顾氏正拉着她的一只手,仿佛刚刚嘱咐过什么。朝夕相处大半年,他知道灵犀做事一向妥贴,自是半点不担心她说了什么有干碍的话,见她站起身来便笑吟吟点了点头,从那条盘上坐下。
“祖母,该吃药了。”
顾氏此时倚靠引枕半坐着,jīng神极好,却是摆手示意张越不用喂药,自己接了过来,试了试温度便一口气喝尽了。她搁下药碗正皱眉时,却只见一旁的灵犀从小瓷罐中取了一块冰糖递上来,她接过之后就笑道:“这么久不在身边,亏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都吃了那么多年药,偏生就这个习惯改不了。”
见顾氏含了冰糖,张越不禁微微一笑,心想祖母这时候倒是威严尽失,反像是一个怕吃药的孩子。吩咐那小丫头把空药碗端出去,他见顾氏额头有些汗渍,连忙拿帕子为她轻轻擦了擦,又笑道:“这仲夏rì原本就热,祖母刚刚喝了一大碗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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