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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金家因一步走错就从暴发户彻底沦落成一个不入流的家族,那么在大多数人看来,孟贤一家还能在京师立足,终究是占了先代保定侯孟善的光。否则,按照孟贤先头那些犯忌之举,就足够他永世不得翻身了。于是,在重新回到京师之后,孟贤比往rì收敛了许多,儿女们也借着守孝的缘故很少会见外客,除了多出的那些下人,家里仿佛是风平浪静。
傍晚时的那声巨响由于离得远了,因此孟家上下多半没放在心上,只以为这是集市上那些爆米花之类的响声。用过晚饭,孟贤遣走了几个年纪还小的儿女,只留下了孟敏和孟韬孟繁兄弟。问了兄弟俩的课业进展和武艺,他便吩咐他们下去,又瞧了瞧一身缟素的女儿。
“这两个小子原本是根本闲不住的xìng子,如今总算长大了。虽说也有你娘去世的缘由,但你这个长姊也是功不可没……如今你的孝期已经过了十六个月,按照二十七个月来算,也就是还剩下一年多。你娘生前最惦记的就是你的事,我也说过要选一个好女婿。”
见孟敏咬着嘴唇只不作声,孟贤不禁皱了皱眉,旋即便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张那种没轻没重仿佛打算卖女儿的人,你若是自己有觉着合心的人也不妨直说。孝顺在心里头,若是你异rì嫁得不好,就泉之下也不会安心。你的女红厨艺都是第一等的,又通诗文字,嫁给谁家都是得力的当家主妇,这世上并不只是张家一户好人家。”
“爹!”
此时此刻,孟敏不禁面sè发白,脱口叫了一声便轻声说:“女儿想为母亲守足三年的孝。”
对于这样一个回答,孟贤并.不觉得怎么意外。虽说曾经让黄俨为女儿挑选合适的人家,但那时候他正在最倒霉的时候,兴许还有投机的肯把女儿嫁给他当填房,但他要让女儿嫁得好却并不容易。如今他回京之后rìrì奔忙,那些主动送上门的人家他看不上,此时也只是白嘱咐一声。想到那时候和弟弟孟瑛在保定侯府商议儿女婚事,如今兄弟俩却是形同陌路,他不禁苦笑了一声,心中满是无力和苦涩,但最后仍是打起了jīng神。
等到他一步步谋划.到了最后,一切便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他打算答应孟敏.这个要求的时候,那屋子的门帘陡然之间被人撞了开来,紧跟着便是一个人影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房间。吾嗳紋學網..那人身穿一件黑sè大氅,满身都是白乎乎的积雪,一进门便不管不顾地在身上乱拍了一阵,结果自然是冷风和雪屑齐飞。孟敏默不作声地行过礼后往旁边退了一步,孟贤却受不得来人这种大大咧来。
“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规矩!”
相比孟贤孟瑛兄弟的高大.健壮,孟三矮了半个脑袋,人也生得瘦削,因自幼习武不成,他只是在国子监混了个监生,之后则是一直当着个闲散的勋贵子弟,久而久之本名都给人忘了,别人只叫他孟三。他在外头认识了不少狐朋狗友,分家时的那点家底早就抖落光了,保定侯孟瑛几乎不认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庶弟,只有孟贤看在同母所出的份上常常拉扯他一把。
此时,他瞥了孟贤一眼,旋即便冷笑道:“.规矩?大哥你明明居长,就是因为这个嫡庶这规矩胜过了长幼,所以才没轮上保定侯这个爵位,怎么还惦记着规矩?而且,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还拘泥着这些条条框框不放,要知道我可是救你来的!”
“救我?”孟贤被孟三讽刺得七窍生烟,但听.到最后那一句话,他虽说觉得莫名其妙,但仍是本能地问道,“我如今好好的,哪里用得着你救?”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罗罗嗦嗦的自矜身份!”孟三重重一跺脚,连珠炮似的嚷嚷道,“刚刚那爆炸声音那么大,难道你们家的人都耳聋了没听到?这会儿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满城出动,四处撵得鸡飞狗跳,你和大侄女还没事真是服你了!”
听到爆炸两个字,孟贤终于为之变sè,示意孟敏退下之后,他才冷冷地问道:“这爆炸关我何事?如今常山护卫虽说调了一千人进来,但都不归我管辖,就算先前那些火药也都是在三护卫驻地,需得赵王手谕或是三指挥的联名手札方才能动用……”
他猛地截住了话头,脸上的yīn霾一下子变成了无与伦比的震惊:“难道你使了什么法子,把营地里头军器局刚刚运过去的两箱火药弄进了城?”
“哪里止那两箱!”孟三用马鞭敲了敲手掌,继而满脸不耐烦地说,“京营那摊子柳升一个人掌总别人根本插不上手,常公公一直都觉着如今的rì子不好过,所以早就向赵王输了诚。再说这京营里头有好些个太监,拿着鸡毛当令箭,要弄点火药出来还不容易?总之没了那火药,西郊神机营那些人就成了摆设。原本这些该是运到北安门后头隐秘地方,等关键时刻轰地一声……咳,总之眼下失了风,那就赶紧发动,择rì不如撞rì!”
即使是向来对这个弟弟颇多容忍的孟贤,听到择rì不如撞rì这几个字,一时之间几乎气得发昏。想到自己一面小心翼翼地从上到下梳理着常山护卫,一面听从黄俨的吩咐在外头给赵王造势,就是为了争取一个最好的时机一举奠定大到,这个不成器的家伙竟然以为造反就是儿戏,可以随随便便就发动?
“你这个该死的蠢才!”
气急败坏的孟贤指着孟三的鼻子骂了一句,旋即便怒不可遏地骂道:“都这个节骨眼上你才来说这个,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存心想让孟家灭族!发动……我拿什么去发动,眼下要兵没兵,要人没人,我只能在家里等死!”
“想当初赵王调大哥回来,不就是因为常山护卫那些军官只听您的么?这会儿常山护卫在京师的就有一千号人,这一千人若是用得好就大有可为!再说了,我已经让人通过司礼监弄到了进宫的关防,只要能顺利盖上大印就能入宫,连皇上的遗诏我也让高正备好了!大哥,你可别像我那个保定侯二哥那样把人给看扁了,我孟三也不是孬种!”
想到自己因是庶子便极少有人看得起,孟三不禁心头火起,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拔出鞘内便狠狠地扎在那张高几上:“常太监是我去联络的,司礼监江保的那个养子也是我亲自去见的,先前京营运出来的另一批火药我亲自去游说的赵王,藏在富阳侯李茂芳的宅子里头。就连府部大臣等等的府邸详图我都弄到了手,就等着最后一击,连赵王也觉得此事可行!我蠢……若是我蠢赵王如何会信任我,若一个,为什么东一个西一个往你家里安插眼线!”
最初还能够冷笑以对,但是当孟三一句一句道出了此番措置,到最后甚至干脆利落地揭开了自己心中最大的伤疤时,孟贤不禁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把这个弟弟举荐给赵王,不过是为了让他有口饭吃,异rì能够同享富贵。谁能想到,他已经认为自己够疯狂了,眼下却还有一个比他更加疯狂更加野心勃勃的家伙,而且赵王还偏偏信了他!
怎么办,究竟怎么办?他确实愿意冒着破家灭族之祸去做某些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被别人硬推着去做一件毫无把握的事情!但是,赵王朱高燧显然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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