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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顺从地点了点头,斜签着身子坐在了扶手椅边的一张小杌子上,轻声地道:“不知姑娘想问婢子些什么?”
傅珺便向那扶手椅上坐了,沉吟片刻,轻声问道:“除了你们南宫一家,我娘亲身边可还有其他的人了?”
流风抬起哭得红肿不堪的眼睛,看着傅珺道:“回姑娘/的话,据婢子所知是没有了。婢子的母亲说过,当时只南宫一族与姑娘的祖上一族活了下来,旁的便再也没有了。”
傅珺闻言,心情有些微的怔忡。
虽然这个回答在她意料之中,但真正听在耳中,还是叫人有些惆怅。
她停了一停,便又换了个问题道:“那你可知道这黑玉葫芦是什么东西,有何用处么?”
流风便摇了摇头,表情茫然地道:“请姑娘恕罪,婢子对此亦是不知。婢子只知道此物原先是姑娘祖上的,却不知为何到了婢子的祖上手里。婢子的母亲曾说,此物极其重要,关乎一个极大的秘密,但究竟是何秘密,婢子的母亲却亦是不知的了。”
傅珺点了点头,凝眉沉思了一会,接着问道:“那沈妈妈、蒋嬷嬷她们对玉姨娘的事情,可知晓么?”
流风轻声答道:“回姑娘/的话,沈妈妈她们对此并不知晓。听婢子的母亲说,玉姨娘与太太的事儿,除了南宫家的人之外便再无人知道了。”
傅珺点了点头。流风的这个回答并没出她的意外。
傅珺蹙眉想了一会,便又问流风道:“那据你所知,这府里还有平南侯府那里,还有谁知道这些事情么?”
流风立刻端正了身子,正色道:“回姑娘/的话。此事婢子一家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便在婢子家里,亦只有婢子知道此事,婢子的弟弟荣福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傅珺闻言不免有些微讶,便问道:“连你弟弟都尚且不知此事么?”
流风点头道:“正是。因婢子的高祖曾有遗训,此事只传女不传男。”
“这却是为何?”傅珺有些讶然地问道。
流风的面上便露出一抹苦涩来,低声道:“回姑娘/的话。婢子的外祖母曾说。男子与女子不同。男子总是有野心的,若将家族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们,只怕日后会引来祸患。为了我南宫氏不至阖族覆灭。外祖母便定下了规矩,此事只告诉族中的头一个长女得知,以此代代相传下去。”
傅珺听了这话微微点了点头,心中生出几分怅惘。
南宫一族为了得以存续。也算是处心积虑了。
先是将原先属于南山国皇族的重要物件藏了起来,留了后手。过后再将南山国皇族流落大汉一事秘密封存,只允许族中的长女得知,其目的只怕不仅是为了不叫族中男子生出妄念,亦是为了让皇族放心吧。
毕竟。南山国皇族虽已式微,但其手上的秘药却是威力无穷的。便是为了忌惮这些,南宫一族亦不敢有丝毫妄动。
傅珺怅怅地望着窗外的庭院。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现在的她有了新的身份,不再只是大汉朝的侯门贵女。亦是南山国的皇族后裔。
南山国的皇族百里氏立国近三百年,亦曾有过强盛之时,却终因国小势微,最后难逃覆灭的命运。
傅珺曾经读过这段历史,还曾看过简略的海图,知道南山国乃是一处岛国,地域偏狭,孤悬于茫茫大海之间,距大汉朝不算太远。
拥有强大海上力量的大汉朝,怎么可能对自己家门口的这个小国不虎视眈眈呢?一俟时机成熟,再逢上一个雄心赫赫、意图征服天下的君主,等待着南山国的,必然是这样的结局。
而此刻,当傅珺知道自己竟是南山国百里氏的后人之时,她的心里除了有些惊讶之外,并无太多实质的感受。
那毕竟已经是近半个世纪前的事了。
南山国原先所在的岛屿,如今更名为宁海布政使司,下辖三府七县,其中宁海府为大汉朝的海贸重镇,贸易发达、人民生活富足。
傅珺自认是个平庸之辈,没有那等重写历史、复立旧国的野心,更无意于利用自己那一点残余的血脉,在这个异时空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如若将一切剖开来看,她傅珺既非侯门贵女,更非皇族后裔。她只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普通警察罢了。
谋夺天下不是她的事,复国成王更非她所愿。傅珺所能做的,也唯有当一个好警察而已。
这才是属于她的那条路。她只需坚定地走下去便足够了。
想通了这一层,傅珺心里的那一点怅惘亦皆随风而散,心情亦平和了许多。
流风便从杌子上站了起来,低声道:“姑娘,婢子所知已尽皆告知予您了。不知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傅珺摇了摇头,有些疲累地道:“无事了。你也先回去吧。你销籍的事情我会交给沈妈妈处置的,你放心便是。”
流风抬起头来看着傅珺,面上头一次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轻声道:“多谢姑娘。”
傅珺微微一笑道:“这原就是我应了你的。”
流风感激地又看了傅珺一眼,再施了一礼,方才轻轻地退了下去。
房间里重又恢复了安静,唯有门边的那一道帘幕,被东风鼓荡着,翻卷着,似是诉说着这里发生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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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的消销事宜进行得很快,不几日便即办成了。
在征询了流风的意见后,由沈妈妈作主,将他们姐弟二人安置在了回雪管着的一处庄子上。
在离开前一天的清晨,流风带着弟弟荣福,踩着满院里清莹的露水,来幄叶居给傅珺磕头谢恩。
流风依旧很是低调,穿着一身青色的窄袖粗布裙,素帕包头,连支银簪子都没戴,打扮得比往常还要朴素。她的弟弟荣福亦是一身灰仆仆的衣裳。姐弟二人瞧着哪有一点大户人家出来的家仆模样,瞧着比一般的农户还多有不如。
流风拉着荣福向傅珺磕了头,低声道:“多谢姑娘销去我姐弟二人的奴籍,又给了我们一个去处。在姑娘的庄子上待着是姑娘予我们天大的恩典,一则我姐弟二人有人照应着,日子定会越过越好;二则我也不想离姑娘太远,也免得姑娘担心。”
傅珺知道流风这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
作为傅珺真实身份的唯一知情者,流风自觉有必要给傅珺一个保证。虽然这个保证以傅珺看来,既缺乏实际效力,亦且毫无必要。
按照古代名门贵女的思维模式,此时唯一可行的,大约只有杀人灭口这一种方式了吧。
可惜的是,傅珺不是真正的大汉朝人氏。
杀人是一项严重的罪行,傅珺自问她还没堕落到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步。
她目前所能做的,便是尽最大努力、用一切力量去做好防范工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