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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珺清清淡淡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众人一时都没说话,却听傅珺又道:“父亲说那人叫做程甲。因家境贫寒,这程公子虽聪颖异常,却无缘进入好的书院就读,甚为可惜。父亲得知此事之后便时常喟叹。我便向父亲进言,又与父亲细细商议之后,便决定将此名额让予程公子了。”
说罢傅珺便上前拉住傅珂的手摇了摇,笑着道:“这下你可高兴了不曾?论起来,那程公子还要唤你一声表妹呢。今晚程公子便能赶来,恰好能为祖父贺寿。今天我将这消息当作寿礼献予了祖父,祖父亦十分欢喜呢。”
傅珂木然地听着傅珺的话,木然地看着傅珺那张笑脸,面上的神情一点一点地灰败了下去。
那方才还聚在她眸中的意气风发与志得意满,顷刻间便被一层灰色所覆盖。
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傅珺,虽然视线不一,但不可否认,她们方才的那点猜忌,已经随着傅珺的话语而烟消云散了。
白石书院的名额既是早就让了出去,那么,傅珂身上的疹子,也必定与傅珺无关了。
没了那个免试名额在前,傅珺有什么理由去记恨傅珂?又有什么理由去给傅珂的饮食里放东西?
凡事总要有因才会有果。
现在前因已去,这个后果便完全搭不上了。
崔氏面上的惊讶与不解渐渐淡去,早换过了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她转着眼眸向傅珂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一旁面色忽红忽白的郑氏,便笑着向侯夫人道:“老太太,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儿啊。四丫头有此一举。我平南侯府也跟着增光不少呢。往后人家说起我们侯府的姑娘来,可不都得赞一声识大体、晓大义么?”
侯夫人眸中的冰雪,早在听到傅珺发表的惊人言论后便消融了去,此刻听了崔氏所言,她立刻便点头笑道:“哎哟,我可是真没想到,四丫头竟是这般懂事的孩子。来。四丫头。到祖母这里来。”她一面说着,一面便向傅珺招了招手。
傅珺浅浅一笑,依言走上前去。侯夫人便将她一把揽在怀里,抚着她的肩头慈声道:“你是个好孩子,这般顾着大局,果然我平素不曾看错你。我往常便总是说。四丫头别看素日里不爱说话,实则最是聪颖懂事的。如今可不便是这般的么?祖母心里可欢喜着呢。”
傅珺面无表情地偎在侯夫人的怀抱里。侯夫人身上的衣裳料子冷而滑。轻轻地刮过傅珺的面颊,让她的心里也跟着毛毛的起来,浑身都不舒服。
好在侯夫人没将傅珺搂多久,不一会便放开了她。
放开傅珺之后。侯夫人又细细地向她面上打量了两眼,方含笑道:“好孩子,过会子便给你祖父敬盅酒去。今儿这寿宴想必是要热闹一番的。”说罢她不由笑了起来。一扫方才的疲惫之态,看上去显得极为精神。
傅珺将如此珍贵的白石书院名额让了出来。这本身已是极惊人之举,说出去已足够引起一番议论。更何况她让出名额的对象,还是曾对傅庚有救命之恩的忠义将军程煜的族人。
此事只需稍加宣扬,傅庚与傅珺父女的名声固然会极好,便是平南侯府亦会跟着增光。因此,侯夫人便略去了三房出风头而引出的那点不快,转而想着如何利用这次机会,让二房也跟着沾些光才是。
此时的傅珈早已坐回到了椅子上。虽是始终垂眸不语,然而她手里捏着的帕子却是被揪成了一团。
她抬起头,微含冷意地向傅珂看了一眼,又恨恨地盯了一眼傅珺,旋即便捧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
崔氏此时亦坐回位子上,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仍站在那里的傅珂,也不言声。
傅珈喝罢了茶,却是将茶盏向桌上一搁,方才直直地看着傅珂,语气微讽地道:“五妹妹,你手上的疹子从何而来,现如今可能说了么?”
傅珂垂着眼皮看着脚下,语声轻微却又清晰地道:“是我自己掐花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并不是起的疹子。”
傅珈听了这话,一时几乎气结。
到此时她是完全明白了过来,这是被人当枪使了。她真是想想都觉得堵得慌。
自进入白石书院之后,傅珈已经很少有过如此感受了。她学识高、见闻广,在平南侯府的姑娘们里是头一份儿的。可今天,她居然被个庶房出来的拖油瓶妹妹给耍了,你叫她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
于是傅珈便将面色一寒,极为不虞地道:“那方才祖母问你是不是吃东西才得的疹子,你为何不否认?你这是在欺瞒祖母么?”
侯夫人此时也不说话,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并没有任何出声阻止的意思。
听了傅珈的质问,傅珂看也没看她,只语声平平地道:“小妹方才虽未否认,却也未曾承认啊。是二姐姐一直说小妹是吃了东西得了疹子,旁人从未说过。祖母最是睿智,哪里会看不出我这手上的情形?还请二姐姐勿要妄言。”
傅珈险一险被这话气得厥过去。
她真是完全没想到,这三房里一个乡下来的野种,居然也能有这番口齿,一番话直堵得她无话可回。
她怒目看着傅珂,胸口气得一起一伏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侯夫人便咳了一声,淡淡地道:“好了,这原是好事儿,五丫头身上的又不是疹子,也无甚可说的了。”说罢她便冷冷地看了郑氏一眼,方才意味深长地道:“三郎媳妇,不是我说你,你虽是小地方来的,但总也是读过书的,那些道理我也不多说了。只一样,你瞧瞧五丫头现在这个样子,缩手缩脚、战战兢兢的成何体统?你也叫五丫头跟着四丫头学着些,别叫人看着我侯府里的姑娘,说出不是一个娘……”
话说至此,侯夫人便打住了话头,只摇头叹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