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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落榜后,林就一直呆在家里。对林来,连最低录取分数线也上不了,见到乡亲父老实在有愧。
林家里并不富裕,能够上高中,和父母每天的起早摸黑分不开。到县城读书,而且还要住宿,是一笔不少的开销。农民的钱,多是从田地来,自己的地还不够,要多种那些致富有方却又不喜欢种田家庭的田地。林的乡下有一个规矩,种别人的那份田地,只要纳够国家规定的公购粮即可,剩下的,自己看着办吧。这当然要感谢大汉帝国给了农民宽松的土地政策。
林家里多种的是叔和大伯家的责任田。林的大伯,本来是个资历颇深的农民,能够卸下重量不轻的犁耙,归功于两个没有读完初中就到省城打工的女儿。林的叔,还没学会驾牛的时候,跟着别人到外面做建筑工,后来大着胆子接了一个工程,结果赚了好几万块,所以干脆不学使牛了。这年头,有个不错的经济来源,谁还愿意耕那些吃力不讨好的田。
于是,林家里就拥有六七亩田地。六七亩田,不多,但对林家里来,绝对不算少。除了老爸外,林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林下面还有三个妹妹。每到秋天,看着爸妈和妹妹忙着收割的样子,林心里便有一种不出的滋味。林自然更是竭尽所能。农忙,是没有人会偷懒的,你少做一些,家人就会辛苦很多。
作为大哥的大伯,虽不喜欢耕田,亦时而帮上一把。一样地干活,林总觉得大伯俩口子比父母悠闲许多。没有生活负担去做一件事,实在是轻松得很,这大概是电视上播放的那些名门子弟、公子哥儿“流落”到做下人的地步,还照样其乐无穷的原因吧!因为他们没有柴米油盐之虑,做些下人的工作不过是作为一种锻炼罢了。穷苦百姓是不需要这种锻炼的,因为他们从到大都在体验着生活。
收割的日子,林通常是少言寡语,累得不想话,晚上一冲完凉就睡——明天还得好好干。秋收,其实那有你们文人墨客所的充满喜悦、充满诗情画意呢?林想。
在林的印象中,家乡从未试过大旱大涝,所以只要肯付出,上天都不会太亏待那一带的农民。每年,除了纳公购粮外,林能算出家里稻谷的总量。林的父母会把粮食卖掉一半,得钱500元左右;余下的一半,用于食用和喂养牲畜。这样,卖粮和养几头猪所得的,便是林四兄妹读书的最大经济来源。
可以,读上高中,是林值得庆幸之事。林是村里第一个去县城念高中的人。村民之所以不让自己的孩子上高一级的学府,归根到底是穷。要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尚且要他们疲于奔命,何况是读高中考大学?林有时想:要是中国的农民不用负担孩子的教育开支,脱贫一定不成问题。
有机会读高中,本该为父母争面子才对。可是,现在,林想到自己的分数心里就不禁叹息。走在村里,林分明感到许多异样的目光,有惋惜,有同情,有安慰,有鄙视,还有庆幸。无论何种眼神,都让林看了心里难受。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林都赖在家里反省。
考不上大学,其实是林意料中事。自上高二,林便有厌学情绪,林也搞不懂那是因为自己开始变得有思想抑或是懒惰造成,反正拿起书本,很难专心听讲,脑子里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邻班有个女孩真好看,不知有没有机会结识?明天要买饭票了,向一杰借多少钱好?怎么这么久还不放学?要是我老婆头一胎生女,该如何是好?要是我考上大学,父母有钱供我读书吗?……
林曾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课,可惜不到十分钟,又天马行空起来。怎么我的自制力如此的差?林问自己。
一节课下来,林总有一种负罪感,父母辛辛苦苦赚钱供自已读书,而自己却不好好努力。
林开始写信联络初中的同学,希望通过同学找份工作。本想打电话的,可惜摸尽裤袋,亦未必够打个长途电话。自读完书,林就难得向父母要个十元八块。
等了一个星期多,林去收信,果然满载而归——各式各样私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林顺眼看一下学费,七、八千元而已!只有两封,是同学寄到的:一封是刚升上大学的同学来信,些大学校园的新奇林听;另一封,是在工厂打工的初中同学所写的,现在人满为患,迟些日子等等看。
以后的日子,林成了家庭主妇,煮饭、淋菜、喂猪、打扫卫生,反正做着一个农妇的活。然后,林做好饭菜,等地里忙活的母亲和两个上学的妹妹回来。
有次,叔见到林淋菜,怪怪地道:“大男人淋什么菜,枯死也与你无关,也不怕人家笑话!”林若有所思一阵子,照样淋菜。
林感觉自己真没用,不能为父母争光不,还窝在家里,让父亲出外搞建筑,最大的妹妹到省城当保姆。
自然地,家里也宽松不少。可是,家里的好转不是他刘观林劳动所得,而是由于自己考不上大学和妹妹没读高一级学校省下来的。林知道,就算自己安心做几年家庭主妇,父母也能为自己凑足老婆本。然而,林忍心看着父亲日日与水泥沙石为伴,母亲天天扛着锄头翻地吗?父母都已过了不惑之年,照这样的活法老下去,多一天,林心里便多出一分的不舒服。林有时真庆幸自己没考上大学,想象父母和妹妹把省吃俭用的钱递给自己上学的凄美情景,念不上大学林心里亦释然。这时,林突然闪过一个闪头:这是我在找理由原谅自己没考上大学吗?
星期天,妹妹放假,林向妈妈要了钱,到镇上转几圈。街上,熙熙攘攘。乡下地方,几天才有一墟,大家都赶在一起,买些生活必需品,或是凑凑热闹。有一把年纪,却又不老得一蹋糊涂的老人家,是最不甘于寂寞的,随便转一圈,都能找到大生产运动时的同事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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