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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沐浴完后,白青亭换上一身月牙襦衫长裙,罩上嫩黄半臂,月牙腰带系上白瑶光亲手做的寒梅香囊,不过里面不再装茱萸,而是装上了一颗青草味道的香珠。
长发因还湿着也没有再盘成鬓,只是随意地任由散落肩头。
她出了寝室到正堂之时,吴婶已将一桌子的菜烧好,只等着她上桌用午膳。
吴婶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笑起来满脸辄子很是亲切和蔼,吴伯也是一个老实不多话的庄稼汉,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微黄的牙。
二老早年乡下遭旱,便拖家带口地举家搬入京都来。
但京都虽是繁华之地,想要糊口饭吃也不容易,儿子儿媳皆被恶棍生生打死,余下一个年仅一岁的稚子,二老悲痛之下带着孙儿孤苦伶仃,被那些个捧高踩低的主欺负得几无活路。
不料稚子本就体弱多病,离了母亲的奶水后不久便一病不起,不过一个月便夭折。
也是在那个时候,原主遇到这已到绝境的二老,后怜其苦楚不想二老郁郁寡终,便将这宅子交由二老打理,又在出南岩大街不远处为其购得一个小住处,堪堪足以二老安生度日。
一来这宅子需有人打理,二来宅子有暗室密道,这样二老白天来打理夜里回去,也不防碍原主在夜里从密道暗室里出来去做任何想做之事,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好的安排了。
好在吴婶吴伯也是想得开天生豁达乐观的人,先头的日子二老总是愁眉苦脸,动不动便是老泪横流的模样,到后来一见到原主便眉开眼笑忙前忙后欢喜的样子,那模样严然是将原主当成自家女儿来疼了。
有了感情寄托,日子也好过些。
原主是经过家破人亡生死大难之人,自知其中悲痛,知晓了二老把她当女儿来疼爱之后,也是笑着坦然接受。
吴婶虽是农家妇,厨艺却是顶好的。
白青亭吃着家常菜享受着美味,不觉恍若隔世。
这样的情景,在现代自大姐姐去世之后,她便不再有过。
看着被她好不容易说服一同坐下用膳的二老,白青亭夹着鲜菜鱼肉直往二老碗头上盖,“吴婶吴伯,您们快吃,这么多好吃的菜可不能浪费了。”
吴婶吴伯连连点点应好,老目中泪花微泛。
原主尚不曾有机会让二老上桌同吃饭过,此时白青亭这般热情倒教二老手足无措。
也不过一会,她边吃边与二老聊起京都的一些新鲜事来,二老渐渐放开手脚,不再绑手束脚地拘着,话溜了起来,饭菜也跟着吃得多。
三人一桌,气氛渐渐融恰。
用完午膳,白青亭将长发随意扎了个少女鬓,取了毡帽戴上便出门溜哒。
先到棺材店墙角处看看,没有小年子的记号,想想也才过去十多日,应是还未做好。
又逛了几圈,听说茶楼有人说书说得很是厉害,于是她跟着瞧热闹去了。
一进茶楼,方知原来是上回她进的茶楼。
这回她没有进独间,就在楼下大堂里听着台子上畜着小羊须的老头说书。
白青亭认真地听了会,好像是在说一个才人佳人的故事,说书老头说了开头,她大概便能猜中结尾。
她没多大兴趣,坐着喝了会茶吃了会茶点正想撤的时候,她桌隔壁来了两个少年,一坐下便兴高采烈地说起最后一桩大事来。
“那李家制衣也是风光了几十年了,想不到也有今日这下场!”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道,“连坐三族啊!这李老爷的儿子李林还是执天府丞大人,这一触圣怒,这四品的官抵个屁用!还不是说抄便抄说斩便斩的事!”
李老爷,说的是原掌皇宫制衣一项的皇商李森。
李林,是李森的独子。
李氏三族抄家斩首,自然包括他在内。
另一少年道,“自古荣辱共存,他李家要不是因着重阳龙袍无瞳这一大事,那还不知得风光多久。这一大事出来倒了也好,省得他李家仗着皇恩处处压人,那府丞大人就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姑娘!”
“那还真是老天有眼!”
“可不就是……”
白青亭离开茶楼的时候,两位少年仍在愤愤激谈。
她没心思关心老天有没有眼,也没工夫关心他李家该不该死。
她只知道,她想把李森李林两父子制成鲜尸。
可这二人现今都被关在大理寺牢中,她要怎么办才能在三天之内活生生地将他们弄出来解剖?
君子恒是大理寺卿,他是大理寺的头头,要是他能点头同意那自然万事大吉。
可这二人是他监斩的对象,她总不能跑在他跟前说她要将二人制成鲜尸,请他这个头头高抬贵手让一让,把这二人让给她吧?
再者说,不管在现代还是在这个贞隆年间,她想,将活人生生解剖的这种完美艺术也不是人人都能欣赏得了的。
她得想个法子,万全的法子。
皇帝此次大震怒,直接越过刑部大牢将李氏三族丢入大理寺监牢,摆明已不必再由大理寺复审核实,大理寺卿不过是行个监斩之责。
无论是刑部大牢还是大理寺监牢,她都觉得那就是天罗地网,凭她的三脚猫身手自保尚可,去劫狱简直跟寻死没两样。
那么,她不能硬闯只得巧夺。
可再怎么巧夺,她也越不过大理寺卿君子恒去。
看来,她得跟她这个同伙兼邻居打好进一步的关系才行。
后日午时便是监斩行刑之期,算上今日,她也只有两日余的时间。
这时间,太过紧迫。
正在思忖对策的白青亭并未太过注意西岩大街来往的人群,突然一名急匆匆小跑的女子朝她迎面撞过来,力道过大,将她头上的毡帽也撞飞了。
那女子看着穿着打扮不输给任何一个小家碧玉,气质却不像一位养尊处优的小姐,白青亭心想,她应是哪家权贵的奴婢。
那女子惊慌失措地将毡帽拾起,脸色苍白地向白青亭躬身陪罪:“姑娘!是我莽撞了,望姑娘切莫与我一般见识!”
白青亭接过毡帽,重新戴好道:“无事。”
那女子再次谢过,便又小跑着没入人群,不一会便转入一条巷子。
白青亭收回目光,回头便见一辆马车停在她身侧,君子恒手卷着锦帘向她颔首示意:“白代诏。”
想是她毡帽一掀,这才让正好路过的他认出她来吧。
白青亭戴着毡帽躬身行礼:“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