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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桥这才从孟辉口中得知09室诸人的状况:包胜被判了十二年,已到劳改队服刑。娃娃脸被判得更重,十五年。陈强牵涉到窝案,还没有被判下来。铁州老大向老粗一审死刑,已经调号。师爷被判了十年。杨文胜则被调号,不知详情。
王桥很想知道木头为什么会潜伏在看守所里,试着提了个话头,被木头拿话岔了过去。在看守所里,木头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到了外面,木头人变成了话篓子,但是他话很有原则性,废话多,有价值的信息少。
孟辉聊了一大圈废话,将话题绕了回来,道:“蛮哥,你出来有几个月了,在忙什么,做生意吗?”
王桥带口信的意图完成,打定主意不再和陈家以及木头人联系,道:“成天胡乱混,没做什么正事。”
孟辉道:“你得找事情做,千万别沾上黑社会,混黑社会更没有前途,迟早会进监狱,杨文胜、向老粗都是叱咤一方的人物,进了看守所屁都不是。”他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可以找我。”
为了工作,孟辉在黑暗处潜伏多年,如今终于走上前台,压力骤然减轻,他印了些名片,发给一些比较亲密的朋友。
王桥收起名片,就欲告辞。李末琳急忙抓住他的胳膊,道:“老陈承蒙你照顾,我们怎么感谢都不为过,一定要吃晚饭。”
王桥道:“谢谢了,我真有事,还得回静州,晚了就没有客车。”
孟辉爽快地道:“蛮哥,如今流传‘四大铁’,我们一起蹲过牢,这种感情也得有好几百年缘分。吃了晚饭,我开车送你回静州。”
“蛮哥,你真不能走。”李末琳真诚地想请王桥吃饭,抓着其胳膊不放。无奈之下,王桥留了下来。
穿上外套,离开家门时,李末琳向两个从09出来的室友解释道:“陈秀雅读高三,学习紧张得很,就不出去吃饭了。”
陈秀雅打心眼里不愿意和两位凶巴巴的男人一起吃饭,她站在门口,等到三个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顺手关掉房门。用力稍大,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响。陈家是知识分子家庭,平常家教严格,绝对不允许如此关门,李末琳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房门一眼。
陈秀雅也被关门声吓了一跳,赶紧跑到窗边,见三人朝大门走去,这才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自从父亲被关进监狱以后,陈秀雅心理受到了极大刺激,只要有空闲时间,便偷偷看琼瑶的书,今天从学校书摊边上借了一本《月朦胧鸟朦胧》,此时家里无人,她把数学书摆在桌上,然后舒服地躺在床上看。
看到书中男主角韦鹏飞被妻子欣相抛弃之后,陈秀雅眼泪如水一般流了下来,擦泪的纸巾丢了一地。她原本只想看一会儿便去学习,谁知一下就陷进情情爱爱的故事情节之中,忘记了时间,也忘记留心听门口的响动声。
李末琳陪着两位09室友吃过晚饭,得知丈夫在监舍中没有吃太大的苦,最初还颇为高兴,独自一人走进交通厅家属院以后,熟悉的景致直接破坏了情绪,她再次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狂躁。在人前她会按照以往的习惯装得很温婉,在人后就总是踩花草、踢猫狗。
在楼上看着女儿的窗口还亮着灯,顿时感到无比欣慰,女儿聪明伶俐,在家听话,帮着家里做家务事,功课认真,成绩优秀。看到女儿认真学习时,李末琳才会感到生活有意义。
为了不打扰女儿学习,李末琳轻手轻脚进门,如猫一样无声地走进客厅,她朝女儿房间瞥了一眼,只见到地上散乱丢着不少餐巾纸。
陈秀雅正看得聚精会神,不提防手中书被抽走,她下意识了一句:“还给我。”
李末琳看清楚《月朦胧鸟朦胧》几个大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琼瑶的书,口吃着道:“你,怎么能看这种书?”
陈秀雅被吓住了,脑袋一片空白,道:“大家都在看。”
李末琳火气直往上涌,道:“大家都在看?这就是你看这种书的理由。我含辛茹苦地维持着这个家,没日没夜为你们父女俩操劳,就希望你能考个好大学,离开这个鬼地方。没有想到在高考这么紧张的时候,你居然看课外书。”
李末琳一边一边抹眼泪,突然间,积累在胸中的火气燃烧起来,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撕成两半,道:“既然你不愿意学习,那就不学习了,明天到外面找份抹桌子洗碗的工作,免得家里花钱养着。”
陈秀雅见母亲突然如暴怒狮子一般,吓得够呛,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床下纸堆。
李末琳将撕烂,扔在地上,再用脚使劲去踩。
陈秀雅只是默默地流泪,流泪时,她把自己幻想成了女主角刘灵珊,离开了心爱的人,在远处默默地关注一家三口人和好,自己则将美好的爱情彻底埋葬。想到这里,看到发疯一般的母亲,再想起在看守所亲爱的父亲,痛苦如大海一样朝她袭来。她没有反抗母亲,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任痛苦在心中游荡。
在青春期,想象的痛苦往往会感动自己,未经世事的年轻人往往会产生错觉,认为自己正在遭受着外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事实上,他们经历的事情很多人都经历过。
发泄一阵以后,李末琳清醒过来,见到女儿的模样,悔恨如尖刀一般刺在身上最柔软的地方。她抱着陈秀雅,喃喃地道:“对不起,妈妈不应该这样对待你。今天孟辉和王桥带来你爸的消息,我心里难受。”
陈秀雅睁开流着泪水的眼睛,道:“妈,我要好好学习,以后不看课外书了。”
李末琳叹气道:“你爸是交通厅领导,到了看守所还得由王桥这个年轻娃儿来保护,你以后长大了千万别到行政机关,是非之地,有多远离多远。王桥这种从看守所出来的恶人,我们也得防着,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千万别去招惹。”
此时,王桥坐在副驾驶位置,摸了摸耳朵,道:“不知谁在我的坏话,耳朵发痒。”
孟辉道:“估计是号里的兄弟们在想念你了。”
王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监舍,我估计09都换了大半,就算有人记得,只能是挨过打的,不是想念,是诅咒。”
孟辉问道:“看守所物质奇缺,弱肉强食,任何行为都有目的。可是我发觉当年陈强初进号里时,你对他颇为照顾,没有要求回报,是什么原因?”
“我爸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常自诩我们家为书香门第。陈强气质和我爸很接近,都是那种不合时宜、自视甚高的类型。这就是我帮他的真实原因,不愿意看到这些要面子的知识分子受罪。”
孟辉道:“原来如此。你走了以后,陈强地位急转直下,又被打了两次,差被赶到便池旁边。我言语几声,顺手帮了他。我要出来时,他求着我到家里来看一看,还偷偷写了让家人保重的纸条。李末琳疑心颇重,看到纸条才真正放心。”
车灯光划破了黑暗,在公路上快速地移动。
王桥经过一番权衡以后,还是问出了心中之话:“孟警官,恕我直言了,当初在监舍时,我们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道。今天见面以后,感觉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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