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六 例行程序(一)(第1/4页)终极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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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之后。

    高高的山顶,来回摇曳的树木少了许多,不时传出的微声却没有变弱。

    正是正午时分,一只觅食的雀鸟忽然站定,蓦然飞起,几步之外,一条觅食的腹蛇也忽然立起,倏地窜开。几秒之后,伴着沙沙的声音,蝮蛇潜伏的漆黑甬道深处,一条略有些干瘦的手臂忽然伸出,抓住了雀鸟刚刚驻足的树枝,很快,手臂另一头,蝮蛇刚刚吐信的同一平面,宜伦楚的脑袋也忽然冒了出来。

    “呼……呼……”

    重新见到熟悉的灼热阳光铺满大地,宜伦楚使劲地喘息几口。忽然之间,这位左顾右盼的中年农夫,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脚底下,到处一模一样,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热带雨林终于产生了变化:一直到视线能够触及的遥远尽头,一条土黄sè的带子均匀笔直,它仿佛利刃一般,将两旁千篇一律的浅绿深绿橄榄绿,淡绿亮绿酒松sè,通通毫不留情地剖成了两个部分。

    这样就到苗英公路了么?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尽管早已感觉周围的景sè越来越熟悉,宜伦楚还是不敢相信地揉了揉忽然被强光刺激的眼睛。同时,由于不自觉地过分用力,农夫另一只握住树枝的手掌关节,也已经捏得发白。

    这样就到苗英公路了么?

    告别泪水涟涟地妻子,告别老旧破落的小屋,告别很快成熟的庄稼,一路风餐露宿,翻山越岭,跋涉攀行,奔波劳碌,宜伦楚已经度过了四天四夜。

    太长了么?

    不。太短了!

    这仅仅是过去不到一半地时间。

    尽管目不识丁。迟钝呆板。不过。超乎思想地速度。仍然使宜伦楚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巨大地改变。就在眼前。巨大地改变。即将发生。

    或者说。正在发生。

    毫无问。这是一段相当辛苦地路程。

    沙毫的描述非常贴切,草草开辟的新路确实很是简陋粗糙。经过了十几座山头的十几条“甬道”,宜伦楚的脑袋,已经塞满了千篇一律的仄仄阶梯、yīn暗小径、凹凸地面,甚至,由于热带rì照充足,能量充沛,宜伦楚还许多次因为头顶垂吊而下,明显刚刚砍伐,同时也明显刚刚生长的荆棘减慢速度。

    不过,同样也正如沙毫的描述,这些通道确实很是安全迅捷。许多看起来相当陡峭地阶梯,真正踏足的时候,并不会使人胆战心惊;许多看起来狭窄难行的拐角,真正行走的时候,并不会使人局促拘偻。

    直接,实用,舒服。

    这并不是宜伦楚一个人地感受。

    一路行来,从数百名农夫的数百张嘴中,宜伦楚已经听到了无数更加夸张,也更加真挚地感慨赞叹。这也是宜伦楚开始产生记忆以来,第一次在曲折偏僻的荒山小径,见到超过坟墓数量的鲜活人类。

    稍事歇息,稍稍理了理思绪,宜伦楚往身后层层叠叠的崇山峻岭望了一眼。作为无数普通农夫中最为普通的一员,宜伦楚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回眸顾盼”,也不明白所谓的“离别愁绪”,它仅仅出自习惯,并且很快收回。

    这名老实巴结地乡巴佬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他的背后,就是这些老山,这些老树,这些乱七八糟,原始落后地枯燥景象,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然后,他走下了同样草草开凿地简陋山坡。

    清晨矿业很容易寻找。

    刚刚走下山坡,宜伦楚第一眼就看到了沙毫描述的巨大招牌。它大约两个人高,上面没有涂画任何与宜伦楚这种农夫不可能产生交情地冰冷文字,只绘着一只巨大的方向箭头。

    收回打量巨大招牌的目光,宜伦楚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笔直走往大约百米之外的十几间木屋。

    这些木屋占地不大,明显出自同一种规格设计。它们均匀分布,簇拥着中间一座特别大的房子,房子四周留出了很大的空地。

    此时,站在空地的yīn影范围之内,七八名男子正在彼此交谈。距离越来越近,宜伦楚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半分钟左右,这名初来乍到的农夫注意到,空荡荡的空地上,正在谈话的男子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不过,他们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浅绿sè鞋子,浅绿sè裤子,以及一模一样的浅绿sè衬衫。

    注意到他的到来,两位原本谈话的男子相互对视,很快走了过来。

    不由自主地,宜伦楚握紧了包裹,稍往后藏。这只包裹年代久远,由于多次洗浆,它的表面已经褪成了灰白的颜sè。比起刚刚出发的时候,这只本来就不大的包裹更是干瘪了许多,除了剩下的一点点食物,还装着家里一点点可怜积蓄的极小部分。

    这也是来自村的宜伦楚,终于翻越了十几座山头,离开了无数华夏人都会评为“原始”的热带雨林,来到了紧贴苗英公路的清晨矿业时,除了小小的希冀和卑微的期盼之外,携带的所有物品。

    思虑之间,两名男子已经走到了宜伦楚的几步之外。

    “郭……”

    左边的男子上了年纪,他的额头已是白发,声音有些苍老,却很是和蔼。由于光照的关系,老头眯着眼睛,稍稍偏头,对着宜伦楚招了招手:“从哪儿来?”

    宜伦楚习惯xìng地弯了弯腰,“吴,我……我来招

    我是关山谷的……”

    “关山谷?村?你也是村的?”

    老头明显有些惊讶,他偏过头,立刻从身旁年轻同伴地脸上看到了相似的表情。

    于是,老头赶紧揉了揉脸,转到避开阳光直shè的位置,仔细打量着满身尘土,头发衣服挂着许多树枝枯叶的农夫:“村……关山谷……你……你是……你是貌宜伦楚?对,对,你是貌宜伦楚!”

    “你是……

    被人如此肯定地认出身份,宜伦楚抬起手掌遮住阳光,睁大眼睛细细打量,却完全对面前的老头没有丝毫印象。

    “我?我是武谅丹啊……”

    注意到宜伦楚地脸上仍是惑,武谅丹赶紧拉过同伴,大声说道:“这是垠先,垠先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来文靖的时候,你们两个一起吃辣椒被呛,找不到水……”

    吃辣椒被呛?

    仿佛一阵cháo水涌上海滩,儿时的记忆瞬间泛上心头,宜伦楚立刻深深弯腰,恭谨地行了后辈的传统礼节:“吴武谅丹,郭垠先。”

    抬起头来,宜伦楚心中生出了新的惑。只比父亲小三五个年头的武谅丹面sè红润,声音洪亮,哪里有半点年老的迹象?他的身旁,和自己差不多上下的垠先一直没有说话,却也是昂首挺胸,充满了勃勃生机。

    类似的情形还有许许多多,宜伦楚无法一一分辨,他只注意到,对面两人一直保持着某种似曾相识地笑容。

    就像对面几人身上的崭新衣裳一样,以往,这种类型的笑容,宜伦楚只在村庄最大的房子里面,才能偶尔从村长地脸上看到几次。

    “貌宜伦楚……”往下山的道路看了看,老头迟地问道:“关山谷就你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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