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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滩距离燕门关,约莫千里。
这千里之地多是平原,地势略有起伏,大体可称一眼望无际的茫茫草原。向左是十万山川叠峦,云深不知处。
很多年前,这平原上曾上演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大戏。
戏文的男女主角在平原道上的一座山神庙相会,如今早已找不到原来的痕迹。
杀戮与反杀戮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好比四年前大周皇后的出逃,又比如四年后大周皇后的回归。
马车队踯躅前行,外面厮杀声阵阵,侍卫们嗷嗷嚎叫着上前,管家不时出声提醒,叫他们别杀得太开心:“不许碎尸,留下证据!”
雪字辈的六大待女一袭白衫在黑衣里特别明显,她们一边毒杀一边娇笑,在夜sè中如轻风抚柳又似秋rì里绚烂的花,人人杀得兴起,恶毒地笑语相应:“没证据本姑娘也给他造出来!姐妹们,给我狠狠地杀光,一个不留!”
从清晨到rì落,阻杀者一拨接着一拨,远远超出人们的预估。
三千护送jīng兵也被冲得七七八八,望见燕门关城头飘扬的旗帜时,杀戮渐渐停歇,熊万里令下,重新整队等待燕门关的人来接驾。
据迎驾安排,酉时熊万里将皇后送到燕门关,由留守关内的吕明望接手护送皇后回大都。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平原的尽头,吕明望的人也没有出现。熊万里让人探了几回。燕门关守将先是说没有接到命令,后来变成正在准备,催得急了,他们就说迎接皇后地规格一定要符合祖宗家法,他们正在向上级请示。
摆明让上官敏华的人马难堪来着,上官家墨字辈的侍者,雪字辈的侍,个个如血刹般。说再不开门。就调红衣大炮给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厉害瞧瞧。不单近身侍卫如此激愤。驻马滩那护送的三千jīng兵也都在不满。
上官敏华也是没料到,不论左青还是秦关月都不应该是这么蠢的人,但既然敢这么做,意思很明确了——从驻马滩上出来的人,没有人能够活着回去。
她地心沉了下去:有地人,比她狠多了。
时三刻,燕门关大门打开。改装过地铁弓驽车队整整齐齐地推出来,黑sè的箭口直指护送车队。众人抽气,他们轻车简装护送仪仗队,谁也没有想到,敌人是自家人;熊万里骑在军马上,大声喝骂那些人是叛国贼子。
燕门关守将也厉害,反骂熊万里居心叵测,众所周知。元殊皇后四年前就已“崩”。熊万里护送的又是哪个;且不由分说,就下令放箭诛杀。
单手铁弓驽的shè程基本在七百米,一里路差点;连环铁弓弩攻击车。因为可以来回移动,shè程在两里路内皆可达。
这铁弓弩箭车甫一照面,落下的箭就将首排jīng兵穿个通透。上官家侍卫连冲三回,都因为密集的箭阵而退下来。
“退!”
“夫人!”
哪怕退不得,上官敏华毅然叫熊万里退兵。
熊万里不肯,她掀了车帘将有皇帝玺印的金龙帕子转给他看,让他听命于她,立即退回驻马滩,不做无谓牺牲。熊万里当即跪下接旨,附近地人也刷刷地跪倒。燕门关守将也是狠,既然犯了错就错到底,他直接推了一辆车对准毫无防卫的上官敏华,放箭。
此后,便再也不能善了。
驻马滩哪家士兵未受过上官敏华的恩惠,他们是宁可用血肉之躯去保护上官敏华,也不容别人有半分怠慢于她。
上官敏华冰冷的心颤抖,一个个义无反顾的身影转眼就变成了血淋淋的箭靶子,他们的死让她再也不去想那些yīn谋诡计。她叫来shè箭高手,把金龙帕子固定在箭柄上,直接放shè到燕门关前。
“墨四,你来喊话。”随着那根绑有皇帝玺印的箭柄shè在燕门关地城门楼匾上,“庆德圣印!”四个字也由着功力深厚传入人地心。
当来自燕门关的箭没有因为庆德帝的玺印而改变时,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支执行杀戮地铁弩弓箭队不是皇帝的部队。
熊万里也意识到这里面的yīn谋,他对那个他曾经求婚过的女子喊道:“你先走,让大刀(副手)来救!”
燕门关有秦关月,驻马滩有左青,哪里走得了。
上官敏华摇摇头,她的心已然坚硬到流不出眼泪的地步,眼前即使是三千jīng兵尸骨累积而成的血腥地狱。她轻声自责道:“万里将军,是我连累了你。”
熊万里挥舞着长兵,阻止那些力道强劲的箭矢shè伤他曾经爱慕过的女子,不停地爆喝,坚决地不退缩。上官敏华静静地看了一会子远处千山上的那轮明月,关山万里,秦时明月,昔rì美景,今rì断魂。
那就做个了断,秦关月,看是你魂断燕门关,还是我上官敏华命丧驻马滩!
她抬手,武艺高强的墨四上前。她命他将熊万里打晕送走,她说:“谁都可以死,只有他不能。记住,他守的是整个大周。”
“小四明白。”侍者领命而去,纤细灵巧的身影闪到熊万里,不一会儿,战场上还站的人是上官家培养的侍卫,个个手持长剑,身染鲜血,挡在上官敏华前头。
这秋夜的风,肃杀,冰冷,无情。
这秋夜的月,清冷,孤高,空远。
在漫天飞舞的血雾中,秦关月黑衣银剑,身形修长,面容清白,慢步而来。
他与他身影后的燕门关,雄居千山,跨越万水,势如长虹,亦寂寞如血。
侍卫们一个个地被放倒,近身侍卫投出毒雾,只是让执剑者身形顿了顿,亦然杀到跟前。
管家没有半丝功夫,上官敏华一把将他推下车,自己迎上那柄冰冷的长剑。即使如此,秦关月脚挑起飞剑,正中管家背心,将车队里所有随行人员杀得干干净净。
原野的风,轻轻地吹,冷冷地吹,带着丝丝的甜意,就像那曾经的过往,冰冷中还有些许暖意可供回味。
燕门关近在咫尺,城墙上官兵发亮的铠甲在冷清清的月光下无情的光芒,他们放任这样的血案在关前上演,绝无相救的意向。
秦关月眼神清亮如昔,他的剑放在女子的脖子,淡淡的血轻轻地滴落。他说,元殊你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