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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退织田信行。
击杀林通具。
击杀角田新五。
狙击并俘虏柴田胜家。
稻生原合战可谓是大获全胜。
虽然是大获全胜,对信长来说却不够完美。因为织田家的笔头家老林秀贞,竟然跑掉了。
估计是跑回末森城去了……
“留下他去末森城报信也好,效果好过派出的使者。”
信长这么想了想,便下令各回各家,并且打算在那古野举行庆功宴。
大家都很开心,毕竟打赢了嘛。
但是有两个人不开心。
柴田胜家是个俘虏,他是打了败仗,他不开心。
佐佐成政是带来了美浓援军、斩杀了角田新五、狙击了柴田胜家的大功臣,同样地,佐佐家死守稻生原,拖住最善战(大雾)的柴田军,也是大功臣,佐佐盛政和佐佐孙介都已经战死,死人当然不能领功劳,所以他们的功劳就被算在了佐佐政次和佐佐成政这兄弟俩的头上。
大哥佐佐政次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但是,成政不开心!
佐佐成政很不开心!
他的老爹佐佐盛政战死了!
他的佐佐孙介亦战死了!
虽然成政已经把仇人角田新五给杀了,虽然佐佐盛政和他并非是亲父子、而佐佐孙介与他也非亲兄弟,虽然有很多个虽然,但是成政仍然不开心!
他不恨柴田胜家,因为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而且柴田胜家也没有亲自冲击佐佐军的营地,没有利用他冠绝尾张一国的武勇,直接攻击佐佐盛政与孙介父子,不然的话,佐佐军又怎能撑到援军抵达?只怕早早地覆灭了吧。
但是!但是!
成政无法释怀的,是从一开始,织田信长就把佐佐家当做一个诱饵,抛在了稻生原上。
信长虽然年轻,却有着不合乎年龄的老谋深算,竟然借口出使美浓支开了成政,而以老爹佐佐盛政和两位兄长的那副忠诚秉性,纵然明知是死,也不会拒绝信长的命令。
……真是可恶。
众人在能乐艺人的周遭言笑晏晏,相互恭贺和吹嘘着各自的功绩与武勇,佐佐成政却是对着自己的那张小桌子,怔怔地发愣。
“佐佐大人……盛政大人和孙介大人也算是死得其所,请你也不要太过悲伤……愿主保佑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明智光秀凑了上来,出言安慰道。
成政此时一心想着父兄的阵亡和佐佐家作为诱饵的可怜命运,并未留意到光秀话语中透露出的过量信息,而颇有绅士做派的光秀,之所以凑到成政的身侧,想来并不是只为了做一个暖男吧。
“老爹和二哥,手上可是都有不少人命,他们去的也许不是天堂,而是地狱呢。”
成政略带些自嘲地说道。
他曾经很欣赏织田信长,打算走织田流的老路子,轻松加愉快,还能在本能寺BBQ之后取代猴子,一桶岛国。
这张饼很大,但一直存在着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事情的发展总不能按照他的心意来,成政又不是主神,更不是盒子之外的作者,怎么就能肯定今次的这个时空,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过往织田流的小说那样顺利?
第二个问题是,归蝶怎么办?
成政总无法一直看着归蝶作为织田信长的妻子,虽然他已经隐约猜到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约定,因而相敬如冰,并无丝毫亲密的举动。
但……对于佐佐成政而言,是一定要把归蝶抢回来的。
否则就算是得了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然而,因佐佐家作为诱饵被牺牲这件事,让成政对信长的信任与期望也随之破灭了。
之所以对织田信长抱有好感,乃是期望他能够与别的掌权者有所不同,期望他能够建立一个霸道之下、秩序井然的世界。
乃是期望织田信长能够革除过往当权者的弊病,尊重“人”的价值。
虽说争夺天下的人,好比是对弈棋局,但在成政看来,作为棋子的“人”是活的,是拥有自我的灵魂与价值的,而不是毫无生机、任人摆弄的棋子。
成政所求的,无非是希望自己亲近的人们摆脱棋子的命运。
不幸的是,他的养父佐佐盛政和二哥佐佐孙介,仍旧变成了棋子。
还是一枚弃子。
成政端起浅浅的酒杯,啜了口本该是酸甜可口的酒浆,但入口的,只有难以言表的酸涩。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错了。
他本就不该把宝压在织田信长的身上。
不远处,喝了些酒的信长,亦不由得意气风发起来,开是点名表扬此战的有功之人,而信长表扬的第一个,正是奉命进驻稻生高地的佐佐家。
“佐佐一脉,可谓是织田家最忠诚勇敢的武士!”
信长脸色泛红,兴高采烈,虽然有人对他的这句话很质疑,但他正在兴头上,有谁敢给他泼冷水?
佐佐成政黑着一张脸,并无任何反应,而佐佐家的新家督政次,则是立刻乖巧地伏在地上,向信长表达了自己的忠诚和惶恐。
佐佐政次本是个身材高大的武士,此刻伏在信长的脚下,却显得如此渺小。
成政又皱了皱眉,他开始觉得自己坐不下去了。
他决定不再向信长效力,可是,他又如何才能从清州城高耸的城垣里,带走归蝶?
场中,信长对有功之人的表彰仍在继续,佐佐成政的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地飞到了归蝶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明智光秀忽的叹了口气:
“当权者都喜欢耍弄一些自以为得计的小把戏,而聪明的臣子,还必须适时地装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把这出戏演好。佐佐大人难道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佐佐成政有些疑惑光秀见解的超前,一时间不假思索地道:
“权力的游戏,本当如此。”
“权力的游戏……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提法,不知佐佐大人对上总介,是怎么看的?”
明智光秀虽不明白佐佐成政的底细,却能从成政的举止气度上觉察到他与众人的不同,而且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亦的确认为成政的脾性颇合他的胃口。
此时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成政,眼中颇有些期待之意。
对于织田信长,光秀当然有自己的想法,而他此时所求的,便是印证自己与成政所想,然后竭尽全力,取得成政的效忠。
成政亦是明白光秀言语中的暗示,他抬头瞥了眼面色潮红的织田信长,又低下头,嘴角扯出僵硬的苦笑来:
“关于织田信长,我只能说,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