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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上总介大人已非佐佐大人中意的人选,不知你是否考虑过在下呢?”
明智光秀低语道。
成政作为信长的近臣,他虽然敢在今次的庆功宴上出言拉拢,却也不想被别人知道,以免坏了双方的和气。
成政低头想了想,忽然转身向光秀浅浅一躬:
“多谢明智大人的救命之恩,若非你指挥明智家的士兵进入战场,只怕成政早已变成稻生原下的亡魂了。”
光秀凤目含笑,坦然受了这一礼。
“我本就是受命护送佐佐大人回清州,因此所作所为,也在义务之内,更何况……佐佐大人乃是我看重的人才,千军易得,而一将难求。”
成政亦是点了点头,蓦地问道:
“明智大人的意思,在下已经明白了,只不过,眼下你也不过是美浓惠那一郡的领主,就算是有冠绝天下的铁炮队,在此刻实力仍然太过弱小。阁下又有什么凭依,让我为你效力呢?”
“织田信长是有着鲸吞天下之志的人,不知明智大人又志在何方?”
面对成政一连串的疑问考量,明智光秀的眼中亦燃起了久未的热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想起了曾经沸腾于血液、深植骨髓帝国荣光。
“也许说出来有些骇人。”
过了半晌,明智光秀才从缅怀中自拔出来,略带些自嘲地道:
“我的志向,是日不落帝国!”
日不落?
成政眉毛一抖,显然不明白明智光秀这话是什么来头。难道他所指的是大不列颠?
他转瞬间就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半晌之后,便做出不懂装懂的样子道:
“明智大人有此志向,在下恭喜了。”
光秀看到成政的这副神情,心里也是颇多黯然,他所求的,想来还是太过飘渺了。
次日,成政就回了比良城,躲在自己的屋子里闭门不出。
织田信长则是宽恕了柴田胜家的行为,并以不加害织田信行的保证得到了柴田胜家的效忠。
至于明智光秀,竟然当起了信长的说客,孤身进入末森城,劝降了织田信行。
明智光秀口头上说织田家与斋藤家乃是友好邻邦,因此相互帮助也是应该。但只有成政才知道,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原则,光秀是一定会帮信长的。
因为他要图谋天下,第一步便是取代斋藤义龙,成为美浓之主。
而信长与义龙,目前只是维持着微弱的平衡,因此并未大动刀兵。
因此,光秀帮助信长的动机,也不言自明了。
回到比良城大约半个月,忽然有客人来访。
“来人是谁?”
佐佐成政斜靠着一颗老树,却是头也不回地问道。
“对方身材矮小,又遮着脸,想来可能是个女人。”
村井贞胜侍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道,他是从尾张上四郡过来的浪人,就在十天前,被成政以年俸10贯的俸禄聘用,来到比良城辅助成政处理闲杂事务。
“女人?”
成政挑了挑眉毛,蓦地心头一动。
“请进来吧。”
“哈伊!”
贞胜离开后,成政忍不住地猜测起来,来的人会是谁呢,难道是归蝶?
他马上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前些天,他曾给归蝶写了封信,诚恳地就杀死道三这件事向她道歉,并且在书信的最后,提出约会的请求——以当面致歉的名义。
诚然,成政并不觉得自己杀死斋藤道三有什么错,但女人总是需要哄的,难道他还得因为道三这个死人的事情,让他和归蝶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因此,成政拜托前田庆次去送了这封信,之后他在比良城中苦等数日,眼下终于有了回音了。
成政当然喜不自胜。
考虑到归蝶的身份,似乎是不太方便离开清州城,因此来这里送信的应该是深雪吧。
深雪是在归蝶嫁至尾张时,跟随归蝶过来的侍女,长得虽不至于祸国殃民,但也颇为水灵,尤其是雪白的肤色和墨黑的眼睛,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一会儿,一个女人来到了庭院里,她穿着农妇般的破烂衣裳,头顶戴了个残破的斗笠。
成政往那人身上打量一番,心道果然是她。
“阿雪,是归蝶让你来的吗?”
“是,这里是公主的信件,请大人过目。”
女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正是归蝶的侍女深雪,她又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得整整齐齐的信,双手递至成政的身前。
佐佐成政迫不及待地抢过那一纸信笺,打开后,入目的即是归蝶那娟秀的字迹,他先是匆匆浏览一遍,又重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细读,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微笑,一扫连日来的阴郁。
“公主大人其实……并未记恨你,只不过,她名义上乃是织田信长的夫人,所以与你相会并不方便。”
“这个我当然知道……归蝶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我会准时赴约的。”
佐佐成政抬起头来,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神色。
归蝶在信中,把成政又臭骂了一顿,但行文到了最后,却突然改口说已经原谅成政了,还约他在三日后于津岛相会。
成功了……
佐佐成政心里乐开了花,归蝶既然肯出来见自己,应该是气消了吧。
只是……既然要见归蝶,不知道要给她带点什么东西呢?
成政皱眉陷入沉思。
数日后的一个晴朗午后,归蝶带着深雪,骑马出了清州城。
她跟织田信长说要去观看在津岛举行的灯会,这种一年一度的庆祝活动本是为了祭神,但也渐渐成为人们聚会的欢乐场所。
信长倒不至于对归蝶全然相信,因此派了两名忍者跟随监视,只是他未曾料到的是,那两名忍者刚出清州城不久,便被不明之人袭击昏厥了过去。
归蝶无暇去关心深雪为什么落后了那么多,她知道自己难得出城一次,只是驱策着马儿,一直向前跑,一直向前跑。
美丽的脸庞紧绷着,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愿想,归蝶俏丽的双目注视着前方,那里除了土黄色的路和葱茏的原野之外,什么都没有。
清州城已经被远远地抛到了身后,在一望无际的深绿色稻田里,尘土飞扬的道路像是一条黄色的丝带,而归蝶,就是这条丝带上游走的精灵。
在这个静止的画面上,她是毫无疑问的唯一,又是如此的渺小。
又是一个岔路口,居然还有一颗参天大树。
向左走呢,还是向右走呢?
归蝶还未作出决定,树后面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