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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上面的菜梗打干净之后,便会被摞起来用稻草绳子捆好放到一边,留着充当烧火做饭时候的燃料。捡走盖在上面的菜梗,下面那一层黑黑的圆粒儿便露了出来。
伸手抓起一把来,放在手里搓一搓,干枯的表皮剥落显出里面汪汪的油意来。慢慢张开手,感受到油菜籽从指间滑落的那种痒滑,杨宝山脸上便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照这个样子下去,今年半年的开支就可以收回来了。”
本来前两年打死杨宝山他也不出这样的话来,“辛辛苦苦三百天,洒尽汗水责任田;亩产千斤收成好,年终结算亏本钱。”便是那时候过年时贴在大门口的春节对联,更有“要想富,少养干部多养猪”,“爱党爱国爱家乡,防火防盗防干部”等等一系列的顺口溜。
不过现在好了。自从去年春天隔壁监利县出了一个感动全国的李月平,向总理上书了那句引得无数国人黯然泪下的大实话之后,引起一系列的关于“三农”问题的改革与反思。整个江汉平原上农村的风貌似乎便在一夜之间焕然一新,作为紧邻监利的洪湖市,也明显地发生了变化。最起码,从去年五月份开始各种农业提留税费杂费便在突然间减少了许多。
紧接着,也许是政策倾斜,又或者是因为吃饭的人多而种地的人少,各种农副产品价格逐步攀升,一再突破历史记录。作为农民,杨宝山自然是对这种现象表示欢迎的。就比方眼前这黑不溜秋的菜籽儿吧,前天隔壁家里卖的时候是一块八一斤,当时大家还很高兴呢,都今年的菜籽价钱好,可仅仅只隔两天时间,价钱就跑到了两块,足足比前天高出两毛钱一斤,并且照着目前的势头来看只怕暂时是没有往下跌的可能了。
因为菜籽遇潮可能发芽,里面又含有很多油类以外的其他有机物,稍微保存不好便会出现变质等等问题,所以杨宝山将那六千多斤打出来的油菜籽在家里屯放了两天,见价格始终在两块到两块一之间徘徊,便和那上门收购的打个招呼全部以两块零八的价钱卖了出去。用手蘸一下唾沫,着那一张张粉红的钞票,杨宝山满脸堆着笑,似乎一下子就年轻了好几岁。
当然,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世上的事不准的。杨伟从他爸家里出去往自己农场里走的时候,便听见前面有人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很是急促。跑过去一看,却是自家房头里的一个婶娘喝了农药,大家要他开车赶紧送到镇上卫生院去抢救呢!
当下再顾不得那许多,直接从那门前推起一辆不知的是谁的自行车就往农场赶,面包还在农场里放着呢!速度飞快,跑到农场连招呼都没和那几个学生打一个,将那自行车往旁边一甩,上车火便往那婶娘家里去了。
七手八脚把人抬到车上,杨伟便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往街上狂奔。不过因为正值油菜籽收割的高峰期,有些家里婆娘懒牌瘾大的便想出个法子来,将那些油菜梗搬到刚修好的水泥公路上,好让人家去去来来的车子给她把那些菜籽儿给碾下来,剩下自己拍打的功夫好去牌场里潇洒一番。却不知自己这番举动会给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带来多大的麻烦。
杨伟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等一下回来的时候一把火将这些路障给烧个干净了才好。人命关天,要是因为这些个事情给耽搁了抢救的时间,只怕这车内的几个人都要下去找那些懒家伙拼命了。
一路鸣着喇叭,面包直接就冲到了镇卫生院的急诊通道前面。医院的医生倒是对这些很有经验,一年最少都有个七八上十例这种事,一面安排家属去缴各类费用,一方面则开始准备洗胃。
杨伟这个时候也从旁人嘴里知晓了事情的根由,都是赌博害人啊!这家里前几天卖了菜籽,手里有几个活钱了,自己那个叔子心就开始痒了起来。他以前也是在外面玩惯了的,手里没钱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可这菜籽钱一接到手,当晚就是打麻将一个通宵。
本来那婶娘也前些天是苦了他,要打牌就让他打几天吧。谁知男人运气实在是背到家了,偏偏一口牌瘾儿又大,手底下的牌打得也大,不到一个星期卖菜籽的大几千块钱便输了个精光,又找牌场里“开胡”借了千把块钱准备翻本,却不料越赶越深。再借时人家牌场什么也不肯了,照这样下去你有多少都得输得完,谁还有多的钱借你?
他那婆娘便不肯依了,老娘辛辛苦苦打几千斤菜籽容易么?本来让你打牌就算是开了天大的恩情,谁知你竟然猪油蒙了心非要和人家玩大的?两口子在家里扯了两天皮,最后又动起手来,房间里除了电视机其他上面带了玻璃的东西全部遭了殃,砸得一地的玻璃屑子。
男人脸上被抓过了皮,倒也不好出去见人,便跑后门口上蹲着抽闷烟去了。谁知一根烟还没抽完,就闻到一股子农药气味,当下吓得不轻,赶到房间里一看,就看见女人直挺挺躺在床上,正往嘴里倒农药呢!
见他进来夺走手里的药瓶子,女人开始倒是很清醒,还对着他笑:“我这辈子给你生了两个娃儿,也算是尽到自己的责任了。等我死后你要好好照顾他们,少打牌,多留钱在手里。千万不要再跟现在这个样子。”很有交代后事的样子。
男人当时眼泪就哗地一下流了出来,连甩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跪在床边听女人话。女人得几句,慢慢地就开始喊头晕,接着嘴角就流起白沫来。
男人到现在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赶紧出门叫人,接下来的事杨伟就都知道了。正要上前宽慰那本家叔子几句,却见到刚才洗胃的医生过来对那男人了些什么,男人顿时一跳三尺高,满脸的兴奋之色。
原来,刚才经过检查,所幸女人喝下肚里的只是普通的低毒农药,并不是前几年那种号称三步倒的“一六零五”。虽当时看起来有些严重,不过洗胃之后就好多了,现在神智也慢慢地回复了过来,留院观察两天没什么别的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一六零五”也就是我们通常所的那种对硫磷,专门用来杀虫的,药效倒是强劲无比,前些年农村里谁家婆娘喝农药死了,十有**就是这玩意儿。
杨伟他那个婶娘不认识字,也不懂那些玩意,只以为随便是个农药倒在嘴里就可以把自己给毒死掉一了百了。却不知那“一六零五”因为本身就是剧毒,然后药性在农产品上残留时间长,国家早就已经命令禁止生产了,哪里还能买得到?喝下去大半瓶低毒药水,白白受了一通洗胃之苦。何苦来哉!
听医生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大家都很是高兴,留下那男人在医院照顾他婆娘,又全坐着杨伟的车回家来给在家等候消息的人报信,顺便防备那女人娘家里过来人闹事。
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女娃嫁人之后便是别人家的了,平日里和男人吵嘴打架受了委屈,那也是她自己家里的事,作为娘家人是不好插手的。不过若是涉及到桃色事件或者人命关天的时候,娘家人也会举全族之力过来为自己的姑娘讨个公道。
杨伟还记得前年冬天回家过年的时候,湾子里就是有一户人家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之间弄出了偷*奸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他老婆娘家里连夜就蹿过来十几口青壮年劳力,把一对“奸*夫*淫*妇”给堵在房里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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