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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谣挤过熙攘的人群,结伴奔着一家卖糖的铺子跑去,铺子里,刚熬好的灶糖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糖香。
“起锅拔丝喽——挂灶糖——”一个老翁唱着调子吆喝了一声,铺子里出来个笑容慈祥的老婆婆,夫妻一起将热气腾腾的糖饴挂撑架抻扭扣拉。
孩童们拍着手,想挤到撑架跟前儿去,却被爹娘们拽住——糖铺门前立着一对神仙男女。
男子玉冠博带,月袖拢着灯火,半张容颜惊世,风华雍容绝代。女子面覆薄纱,风姿清,男子陪在一旁,将一袖月色、如萤灯火皆送与她为伴,铺子里飘出的热气里拢着两人,这热闹人间忽然便好似天宫阙。
两人观摩着老夫妇做灶糖的手艺,四周无敢近前打扰之人,过了一会儿,老翁拉好糖条,剪下一段红绳儿,用红绳儿把糖条绞成段,一块块儿灶糖便做好了。
老婆婆取来一张麻油纸,将灶糖包好,奉给女子,笑道:“这位姑娘久等了,这是您要的灶糖。”
“婆婆客气。”女子接过纸包,回身望见眼巴巴地望着糖的孩童们,不由一笑,随即将纸包打开,蹲下身来问道,“有谁要吃糖?”
孩童们早馋了,一听有糖吃,不顾爹娘们拦着,纷纷跑到女子面前讨糖。新出锅的灶糖像一颗颗瓜,热热乎乎,糖香扑鼻,铺子里飘出的热气模糊了女子清冷的眉眼,亦令男子的笑意愈发缱绻。
待孩童们散去,女子手里的灶糖不多不少,恰巧剩了两块。她起身看向男子,两人相视而笑。而后,女子将糖重新包好扎起,像系荷包般用红绳儿系在了腰间。男子在铺摊搁下一只银元宝,不待老夫妻惊呼找兑不出,两人便相携而去,走入了流萤般的灯火里,一路去得远了。
两人虽遮掩着面容,但气度非凡,着实惹眼,庙市卖胭脂头面的、字画珍玩的,见到两人无不高声招徕,盼求一顾。但两人只在摊子流连,买了对子,挑了窗花,而后走出庙市最繁华的地段,往一家铁匠铺去了。
这家铁匠铺是星罗的老字号,铺子里灯火通明,十几个伙计光着膀子捶打着铁器,正忙得热火朝天。
两人径直朝一个老铁匠走去,女子道:“掌柜的,可否打个物件?”
“不打不打,年关了,二位想打,年后请早。”老铁匠抡着锤子,眼皮子抬了一下,虽被来者的容貌气度惊了一惊,却未放在心。
星罗遍地富商大贾,这二人瞧着眼生,听口音也非星罗人士,八成是哪个外地商队的少家,听帝后驾临,便打算留在星罗过年,沾沾贵气。这样的商队今年多着,哪能伺候得过来?
老铁匠也不怕得罪人,寻常外乡人进了铺子,大多以为他只是个铁匠,这二人一进铺子就直呼他为掌柜,显然来之前就打听过了,那就应该知道这家铺子官匪通吃,识相的就别惹事。
“此物急用,劳烦掌柜行个便。”男子语气温和,话间一抬手,指间隐约有枚金叶子一显,但尚未出手,便被女子瞪了一眼,眼神刀子似的在男子的腕间抹了抹,不见血光,但觉寒意,男子愣了愣,虽不惧那眼刀,却将金叶子收了回去。
老铁匠眼神毒辣,仅凭一瞥便看出男子手中那枚金叶子的工、色皆是市面儿难得一见的之品,只怕放在魏家都算稀罕物儿。他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正待细细打量二人,就见女子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递到了他面前。
女子道:“劳烦掌柜的先看图样。”
老铁匠下意识地接入手中,打开一看,目光登时一亮!只见图画着个炉架,瞧着像烤架,却非寻常泥炉铁架。此物甚是巧便,有盖帽、旁有搁板、下可置物、底有四轮,更为巧的是,那烤可滑动,盖帽也并非只有防尘挡风之效,其平放后亦可为炉,两旁的搁板可收可放,机关、接窍、滑道以及刀铲针夹等物,皆有图样明示,甚是详尽。
“年前可能打好?”女子直截了当地问,笃定店家会接这笔生意。
“呃……敢问姑娘,此图乃何人所画?”老铁匠未给准话,只是试探道。
女子道:“近在眼前。”
老铁匠闻言一愣,又打量了女子一番,这才换一副笑脸,道:“姑娘才高,失敬失敬。”
“年前可能打好?”女子又问。
老铁匠道:“姑娘放心,至多五日,一定打好,供您查验!只是不知……”
他搓着手,眼底藏着黠光,这才显露出了几分掌柜的明。
“不知可否准贵铺依图样多打些,货与别家,是吧?”女子心如明镜。
“姑娘通透!”老铁匠眉开眼笑,却暗自松了口气。才瞧见那枚金叶子,他还猜疑这二人是官家贵人,但几番试探下来,瞧此女独具匠心,且谙商道,可见应是行商之人,那这生意就可谈了,“图中之物甚是巧,姑娘若准铺多打,此物铺分不取,如何?”
老铁匠看得出女子不喜寒暄虚礼,也就不言那“此前多有怠慢,烦请雅堂坐,烹茶赔罪”的客套话,就在这儿谈,开门见山,绝不啰嗦。
不料女子听后嘴角微扬,面色甚淡,“听闻贵铺是老字号了,掌柜的如此谈生意,怕是不厚道。此物巧,一旦面市,富贵之家竞相争买,贵铺获利必丰,只想免费交付一件成品,胃口是否大了些?”
听闻此言,老铁匠发确信女子是到星罗行商之人,于是笑道:“姑娘此言差矣,既然姑娘也是生意人,那就理应知道,图中之物虽然巧,却非难以匠造之物,一旦面市,仿品必多,铺也就能赚一茬儿的银子,利可获,却难生巨财啊……”
“未必吧?利薄利丰要看数目,掌柜的只道多打,却只字不提数目,心里未必没打算盘吧?眼下临近年关,即便闭门赶工也造不出多少,不如且造且等,待来年节时,一并面市。星罗遍地富贾,奇货可居,物贵利丰,纵然只赚一茬银子,也是巨财了。”
“……”未料到心思会被看穿,老铁匠不由一愣。
女子道:“看来,掌柜的欺我是外乡人,并无诚心谈这桩生意,既如此,那就罢了。”
话间,她抽回图纸,冷声道:“此图掌柜的已然过目,我走之后,若星罗市面儿出现此物,咱们就刺史府公堂见!”
罢,她转身就走,袖风凌厉,势若白雷!
“哎!姑娘留步!”老铁匠赶忙从打铁台后绕了出来,他口中唤着留步,眼却瞥向男子,只见男子不言也不语,对此事态含笑静观,颇有纳凉看戏之意。
此人气度着实尊贵,老铁匠心里又没底了——这二人既然知道这铺子在星罗地头儿是老字号,却敢州衙见,怕不是在官府里有人?毕竟这女子虽然像是个行商之人,但这男子却怎么瞧都不像,可别是哪位官家贵人……如今,帝后就在星罗,临近年关,闹出事儿来,刺史大人脸无光不,怕也不敢徇私,眼下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思及此处,老铁匠发和善地道:“鄙人思量不周,姑娘见谅,这桩生意姑娘想怎么谈尽管,生意就在于谈嘛。”
女子顿住脚步,回身道:“贵铺要么按账分利,要么买断图样。若买断,锻造多少,获利几何,我概不过问。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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