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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管不问。”杀只鸡,给外甥吃!“你充啥大量的?杀鸡,杀鸡,你还不如把我杀了呢?外甥、外甥!我前世是造了啥孽呀,摊上这么个该死的外甥,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这哪里是外甥?是我前生的讨债鬼呀!”气得浑身发颤,一边恨恨地朝沈大同翻白眼,一边咒骂道:“你他奶奶里个歪屄,你没事盘尾巴卧灶火窝里看家呀!瞎往外扎啥呀?你就是那黄鼠狼!一个吃鸡不吐骨头的大黄鼠狼!”说着,恨恨地用脚猛踢堵鸡窝门的那块石板。大同妗子心疼辛苦养大的鸡,老头子说了,多年的积威之下,却也不敢不杀。她一边数落诅咒着沈大同,一边抹着眼泪搬开堵鸡窝门的石板,一边伸进手去抓鸡,一边拉着长腔唠叨着哭啼道:“我的鸡呀!我那可怜的鸡呀!不是我狠心要杀你呀!是咱家来了讨债鬼了呀!我那可怜的鸡哟!我那屈死的鸡呀!到了阴间你去缠那个想吃你肉的龟孙呀!是他要了你的命呀!我上辈子没行好事,这是造了啥孽呀!连我的鸡也跟着遭罪呀!我苦命的鸡……也!我那可怜的鸡……呀!我那屈死的鸡……呀!我那越盼越远的……鸡呀,我那……啊?”她突然不哭了,直起腰来,惊叫道:“老头子!你快来看看吧……”
王朝立回到屋里刚刚坐下,听到老伴的喊声异样,不知又发生了啥事,急忙跑了出来。来到院中,只见老伴手里拎着家里的那只“咕咕”直叫的芦花大公鸡,一脸惊诧。大同妗子斜了沈大同一眼,一抹脸上的眼泪,叫道:“老头子,你过来看看,咱家的芦花鸡好好的在鸡窝里!这个龟孙咋说把鸡脖子拧断了?”王朝立愣住了,也觉奇怪,自语道:“怪了!大同不是说把它的头拧下来了吗?”刚要问他,沈大同已是满脸惊慌,哭丧着脸道:“我是把那只芦花鸡的头拧下来了,谁知它又活过来了,又跑回鸡窝里去了……”王朝立厉声断喝道:“胡说,鸡脖子断了,还能再活过来吗?你嘴里咋一点实话也没有,想吃鸡了,不能给舅舅说吗?”大同妗子冷笑道:“鸡脖子拧断又钻回鸡窝里,真是有了鬼了。”沈大同一听“鬼”字,更是惊慌失措,浑身筛成一团。他手颤栗着指着门外,结结巴巴道:“鬼……鬼……”王朝立阴沉着脸,训斥道:“瞎咋呼啥呀?从哪来的鬼呀?”嘴里虽这么说,心里也是忐忑。此时日寇入侵,兵灾不断,盗贼四起。有两条破枪,就能自封司令,残害百姓。队伍到处都有,司令多如牛毛。大户人家无不置买枪支,雇请家丁护院。象王朝立这样的殷实小户人家,没钱雇请家丁,便成了强盗们的主要袭击目标,附近庄上已有几家遭抢。更何况这里离吴坝仅有数里,郑家惨案足以叫人战栗、恐怖、惶惶不安。再说,沈利司夜遇鬼打墙的事,也在乡亲们中越传越玄乎,妇孺皆知。小儿夜里啼哭,只要一说:“”红眼绿鼻子,四个毛蹄子;走路“哇哇”地响,专吃小孩子“的小鬼子来了!”小孩立马不哭,非常管用。老百姓早已恐慌不安,心惊胆颤,精神高度紧张,真是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一旦有风吹草动,既使是在夜里,也往往全庄男女老少一起携老带幼,外出避难,时称“跑反”!王朝立往四周瞭望,此时正值月尽夜,天气阴霾,飘着小雨,四周一片漆黑,闷热难当。王朝立知道外甥虽憨,却从来不说瞎话。看来沈大同的确从鸡窝里把芦花鸡逮走了,就算他不把芦花鸡的脖子拧断,也没芦花鸡又回到鸡窝门堵得好好的鸡窝里的道理,真是叫人奇怪,难道真的……有鬼?沈大同的失态使人首先联想到了“鬼”!王朝立不怕“鬼”!他更怕的是“贼”!是“强盗”!王朝立望望老伴,老伴也是一脸惊疑!女人胆子更小,早已是六神无主。虽然热得汗流浃背,公母俩此时也禁不住心惊肉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沈大同更是浑身发抖,喉结急速地上下滚动着,龟缩在他舅舅背后,喘成一团。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令人毛骨悚然。未几,平地里滚过一声惊雷,震耳欲聋。大同妗子吓得胆颤心惊,扔下芦花公鸡,就往堂屋里跑。芦花公鸡扑腾着发出垂死前尖利的惨叫,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更加刺耳吓人,更增加了此时的恐怖气氛,令人心惊肉跳,魂飞魄散。沈大同脸色苍白,手指着门外,尖利着嗓子叫喊道:“鬼,鬼,是俺家的鬼撵来了……”大同妗子刚刚跑进屋里,一听这话,禁不住两腿一软,“扑通”一下,瘫坐在堂屋当门,浑身颤抖,脸色腊黄。王朝立到底经过世面,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喝道:“真没出息!”上前抓起芦花鸡,拎到风灯下细细查看了一遍,的确是自家的芦花公鸡!屋里、屋外三人,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因一件令人惊疑、无法解释的事情突兀发生,使大家陷入恐怖、心惊肉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