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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包子铺吃了些包子!问清路径,出了鱼台县城,一路往西,直奔成武县!两人走到鸡黍集,正值晌午时分,太阳当头暴晒,热得汗流浃背,裤子粘在脚上,走不动路。习员生腿肚子发酸,道:“沈立宝!咱找个地方凉快一下吧,天黑赶到柯庄就行。”沈立宝也觉热不可耐,迎脸看看太阳,日色尚早。于是,两人找了个树荫睡了一觉,直睡到太阳西斜,方才重新上路。天一擦黑,终于来到成武县东关外柯庄。
两人进庄,找人打听准了,来到庄西头一家门口,习员生冲院中叫道:“佟树森是住这里吗?”从屋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矮个汉子!一脸迷茫,问道:“你们是哪儿的?”习员生叫道:“老佟哥!才几天没见,你就不认得我了?我是习员生呀!”那矮个子定睛一看,拍手叫道:“哎呀!你咋跑来了?快到家来吧!”热情招呼两人进屋坐下。习员生道:“老佟哥!屋里忒热,搬两个板凳坐当院里拉呱!还是当院里凉快。”佟树森依言,忙不迭地找了两张断腿的板凳,三人在院中坐下。佟树森问道:“你俩还没喝汤吧?”习员生道:“还没呢。”佟树森道:“我也没喝。叫你大嫂多添两瓢水,一块喝吧!”回头冲冒烟的锅屋吩咐道:“我说:家来客了,再往锅里添两瓢水。”习员生讪讪道:“给大哥您添麻烦了。”佟树森笑道:“到自个家了,客气个啥劲?”扭头望着沈立宝,问道:“这位朋友是?”习员生道:“我忘了介绍了,他是俺老家的同乡,叫沈立宝!”沈立宝也忙道:“姓沈的沈,站立的立,宝贝的宝。”佟树森免不了和沈立宝寒暄几句。
佟树森问道:“兄弟!你俩百十里地跑来了,有啥事不?”习员生道:“六月咱在渠阁集上给东家割麦,你说这庄上有个老头要找个媳妇,赶巧俺哪儿有这么一个,俺们是想当个牵线媒人!”佟树森迟疑一下,嗫嚅道:“是这事呀?咱们最好别掺合。”习员生、沈立宝心里扑腾一下,急问道:“咋了?这头差和了?”佟树森小声道:“打了几场架了。”习员生、沈立宝一愣,急忙问道:“谁和谁打架?”佟树森道:“说起来话长:这老头叫柯荣祥!有弟兄三个。柯荣祥前些年在成武县城里做生意,手里积攒下几个钱,日子过得滋润。可就是一件,柯荣祥只生三个闺女,没有儿子!柯家老二、老三没有本事,在家务农,从坷垃里耧食吃。弟兄俩虽说日子过得不如老大,却各有两个水牛犊子一样的儿子!老大富,老二、老三穷,早年老大没少帮忙,可老二、老三不争气,成天算计老大。老大因为没有儿子!凡事忍声吞气,不和他们计较。这会老大的三个闺女都出嫁了,眼看着年纪也大了,老二、老三两家便憋足劲争老大家的财产。去年老大媳妇得病死了,两家争着摔劳盆,打了一架,老三家的二儿子柯卓东的腿都被打断了。闹腾了一整天,半夜才出殡。”
沈立宝吃了一惊,问道:“这会咋样了?”佟树森道:“就在昨天,两家为争两棵榆树又打了一架,老二家的大儿子柯卓元霸道,打起架来不要命,别人都争不过他,将来柯荣祥的家产是这人的。柯荣祥这会也想开了,四个侄子!他一个也指望不上,就算计着找个媳妇,指望生个儿子撑家,免得再受窝囊气。”习员生问道:“柯荣祥今年有多大年纪?”佟树森道:“还差两年就八十了。”习员生笑道:“这个老人家倒不服老,就怕裤裆里的本钱不管用了。别说生不出儿子,就他这把年纪,恐怕虱子、虼蚤也生不出来了。”佟树森也笑了,打趣道:“人被逼到这种地步,谁不往好处想呢?人老孤单,侄子又势利,光知争夺家产,哪管他的冷暖?他也就是想找个五、六十岁的女人!陪着说说话就行。指望生个儿子!只能是赌气的话了。”沈立宝心中暗喜,问道:“这柯老头真的有钱吗?”佟树森笑道:“干了一辈子生意,肯定有几个钱。不说别的,就他家那个混砖青瓦的院落,就值大钱了。”沈立宝沉默不语,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佟树森挺要面子!杀了只公鸡,配上茄子辣椒,炖了半锅,又买来一壶廉价的红芋干酒,三人端坐院中,喝得面红耳赤。沈立宝趁着酒劲道:“老佟哥,柯荣祥找媳妇,俺哪儿正好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也想嫁人!咱在里头撮合撮合,咋样?”佟树森眯着眼,怛突道:“不是我怕事!他四个侄子为争家产打得头破血出,柯卓元更是不要命,咱别吃不到鱼,惹上一身腥。”沈立宝冷笑道:“说媒拉纤,天经地义,只要柯荣祥愿意,他几个侄子也管得忒宽了吧?”佟树森惴惴道:“你俩还知不道,这柯荣祥有钱,日子过得滋润,老伴一死,说媒的踏破门。可他几个侄子不依,说媒的前脚出门,后脚他们堵着媒人吓唬一顿,谁还敢来第二趟?上月倒有一个金乡县的老嬷嬷嫁了过来,第二天就叫他几个侄子揍跑了。”
沈立宝、习员生面面相觑,都道:“有这样的事?他几个侄子这么不讲理?您庄上也没人出面管吗?”佟树森笑道:“虽说大伙都看着不顺眼,到底是人家柯荣祥自家的事!没人出头,都赖得管。”沈立宝冷笑道:“说媒又碍着他们啥事了?老佟哥!咱管他这些闲事干啥?老天爷也管不了说媒拉纤呀!给柯荣祥说成这桩婚事,他也不会亏待咱们,咋也得谢咱一壶酒钱吧!你说对不?”佟树森心中一动,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是,俺叔兄弟二十七、八个,真要打起架来,倒也不怕他。说实话,说成这媒,倒真没咱的亏吃,柯荣祥见过世面,家里有钱,出手挺大方的。”沈立宝跃跃欲试,急道:“喝过酒,咱找柯荣祥去。”佟树森笑道:“你俩别忙,我先去探个话,叫柯荣祥有个准备。朋友!你那头是个啥情况?”沈立宝道:“你就这么说: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人长得标致,今年春天死了丈夫,没儿没女!”佟树森笑道:“”成不成,酒两瓶“!赶明就到柯荣祥家吃去,咱给他说媳妇,他还不得给咱弄几瓶好酒喝呀?”酒足饭饱,当日安排两人睡了。佟树森趁着酒劲,连夜找到柯荣祥。柯荣祥一听有给他说媳妇的,乐得一脸皱纹绽放:“这是巴不得的好事,这两人在哪儿呀?”佟树森道:“在我家里!”柯荣祥急不可耐:“把他们请到我家来住吧!”佟树森笑道:“”心急喝不了热糊涂“!哪差这一会?赶明再说!”柯荣祥只好作罢。
半夜时分,佟树森家的破门就被人敲散了架。佟树森大惊,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院门一看,只见柯荣祥拄着拐杖,正颤颤微微地站在门外。佟树森诧异道:“您咋起这么早呀?”柯荣祥喘息未定,讪笑道:“我已备下了酒菜,请两个媒人到我家喝酒去吧!”佟树森觉得好笑:“天还没明呢!”外头一敲门,把沈立宝、习员生也惊醒了,这时也来到大门口。柯荣祥问道:“这两位就是媒人?”佟树森笑道:“就是他们!这位姓习,叫习员生!这位姓沈,叫沈立宝!”柯荣祥殷勤道:“请二位到我家去吧!家里已把酒菜备齐了。”两人依言,和佟树森一起,跟在柯荣祥后头,摸黑来到一家门前。柯荣祥掏出钥匙开门,把三人让进屋里。沈立宝见柯荣祥家果然是青砖到顶的瓦房,且屋内摆设考究,家道殷实。柯荣祥点上油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沈立宝、习员生这才看清,柯荣祥面目清癯,瘦高癯铄,一脸皱褶,虽老态龙钟,精神颇好。
柯荣祥待三人坐定,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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