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4页)蝶影伴樵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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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见到儿子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百感交集。当他不得不拆散一对小儿女时,他也明白儿子心里的痛苦,可是他非得这么做不可呀!

    蝶变成父子俩的禁忌,谁也不主动提到她的名字。这些rì子来,于笙为了及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每天熬夜雕刻,加上前尘往事如cháo袭来,在身体和心神上承受极大的压力,其实他早就病了。

    于樵见父亲发呆,忙道:「爹,喝药了,我来喂您。」

    「不用了。」于笙接过药碗。「我们还有银子付房钱吗?」

    「他们几位大哥说先欠着,以后再还。」

    于笙轻叹着:「我在水月寺刻经是还愿,他们帮我医脚,又让我吃住,我怎能收他们的钱呢?既然银子都花光了,不如明天我们就退房吧!」

    「老人家您嫌我们安定客栈吗?」张三从打开的房门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盘卤猪心。「上房几个客人喝醉了,要我们撤菜,这碟猪心都还没上,我就拿过来给老人家吃,请你们不要嫌弃。」

    「我们哪敢嫌弃?你们真是好心……」于笙觉得心头热热的。

    「看你们父子的样子也知道,大家都是穷人家出身的,如今我们兄弟稍微发达了,不愁吃穿,理当帮帮人家啊!」

    于樵心存感激,大声道:「多谢三哥了。」

    「好了,老人家您慢慢吃,我出去忙了。」

    于樵笑道:「我爹不老,他才四十出头。」

    张三回头一笑:「呵!真是看不出来呢!头发全白了。」

    「岁月催人老呵!」于笙不胜感慨,低头咽下了药汤。

    父亲是老了,于樵偷偷注目于笙,心想最近为了他和小蝶的事,着实让父亲cāo心了。

    如果小蝶能有好归宿,他又能让父亲安心,那他几yù撕裂心肝的苦楚也不算一回事了。爹说得好,时间会淡忘一切。

    于樵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他服侍父亲吃完晚饭,又帮父亲抹了头脸手脚。夜sè渐深,于笙感觉疲乏,沉沉睡着了。

    于樵收拾好碗碟,到厨房挖了一碗白饭,站在灶边囫囵吞着。

    「小哥,您怎么光吃饭不吃菜呢?」进来打酒的钱七嫂唤着他。「客人都散了,他们几个兄弟忙了一天,现在外头吃消夜,一起去吃吧!」

    盛情难却,于樵来到外面大堂,四个兄弟正在吃吃喝喝,李四热情地喊着:「小哥,快过来喝一杯!」

    喝了酒,吃了肉,大家的话题便打开来了。

    钱七拍了拍于樵的肩:「小哥,你那辆推车做得真jīng巧,我家小虎跳上跳下,老窝在上头的竹屋子睡觉,他很喜欢呢!」

    「小虎喜欢,我再去砍木头,做一辆小车给他玩。」

    「小虎都十岁了,还玩什么?」钱七大声道:「你要做推车给他,不如教他怎么做推车!」

    于樵问道:「小虎不是上村塾念书吗?」

    「他哪是念书的料?我只是让他认得几个字,将来不要被人家欺负了。论到讨生活,毕竟还是要学个本事啊!」

    「就是啊!」李四大口吃着炒牛肉:「一技在身,受用无穷呵!就像你钱七会做菜,硬是把咱们安定客栈撑了起来。」

    「是几位哥哥会讲话,把客人都给招呼来了。」钱七推辞着。

    张三喝下一杯酒:「一年前,谁想得到今天啊?」

    「多亏了姑nǎinǎi……」赵五突然拍腿道:「哎呀!今天忘记给姑nǎinǎi上香了。」

    另外三个拜把兄弟立刻瞪了过来,赵五赶忙起身:「呵!呵!我快去烧香磕头,求姑nǎinǎi保佑我们。」

    「请问那个姑nǎinǎi……」于樵终于提出疑惑:「就是供在后头的那双锈花鞋吗?」

    李四感xìng地道:「绣花鞋是姑***遗物。如果不是姑nǎinǎi送我们珠宝,我们哪有钱顶下这间客栈?赵五和钱七哪能把家人接了过来?我们又哪有好rì子过呵?」

    张三一边剥着花生壳,一边述说着:「不瞒小哥你,过去我们四兄弟专干没本钱生意,去年夏天,有一天晚上,有个小姑娘在随愿寺上了我们的船,说是要回武昌……」

    于樵越听越耳熟,自从他和小蝶在水月寺重逢后,小蝶就把飘流到白云山的经过详情告诉他,还不忘担心那四位可怜的大叔。

    「等等,三哥!」于樵打断了张三的故事:「你们说得那个姑nǎinǎi,是不是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皮肤白白的、个子矮矮的、xìng子直直的,然后……很爱哭?」

    趟五回到了座位:「小哥你都说对了,姑nǎinǎi悲天悯人,落泪如甘霖呵!」

    于樵盯住了赵五鼻梁上的微小凹痕:「你还被她用硬馒头砸了?」

    四个人微微吃惊,怎么张三才讲了故事的起头,于樵就知道后面的情况?

    「对了,七哥的儿子叫小虎,还有一位遭了冤狱,一位家乡闹水灾。」

    「这……」四个人好象看到神仙似地。「你……你是姑nǎinǎi派来的吗?」

    「什么姑nǎinǎi?她是小蝶啊!」于樵被牵动思绪,再也难忍相思之苦,他猛然站起,跑到后头香案,将锈花鞋紧紧地端在怀里,像是怀抱着他的小蝶一样。

    「哎呀!小哥,这不能拿啊!」四个男人也抢了进来,伸手要夺。

    于樵抓得很紧,大声叫道:「她不是姑nǎinǎi,她没有掉到水里淹死,她是我的小蝶啊!」他的语声逐渐哽咽,终至无声。

    四个人好不容易把于樵劝回桌前,钱七嫂又温了一壶酒,众人终于从于樵夹缠不清的述说中,抓出了头绪。

    李四惊叹着:「原来姑nǎinǎi没有淹死,飘到白云山了。」

    钱七赞叹着:「原来姑nǎinǎi和小哥是一对,可怎么拆散了?」

    赵五悲叹着:「原来姑nǎinǎi后天就要出嫁,难怪小哥伤心。」

    张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于樵,只见他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闷酒,此时已是醉眼迷蒙。

    「小哥,你喝醉了,我们送你回房。」

    「不!我和小蝶喝她的女儿红,她醉了一天一夜,可我天亮就醒来了,我才不会醉!」于樵大声说着,脸皮胀得通红,他直直瞧着锈花鞋,开始唱起歌儿来:

    「我是一个砍柴郎哟!无钱无势,没田没地,只有一颗火热心哟!手拿绣鞋,思念妹妹,刀割心肝苦难言哟!泪珠滚滚,黑发飘飘,我与妹妹生别离哟!漫漫长路,重重高山,今生无缘来世见哟!」

    赵五嫂和钱七嫂在旁边听了,拿起了手绢儿不住地拭着眼泪。

    歌声苍凉,饱经世故的张三等人长叹一声,心头也怅然了。

    于樵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客房,连忙起身找回父亲歇息的房间。

    于笙已经坐在*雕刻竹片。「大夫刚刚来过了,他说今天吃完两帖药,休养一天,明天就可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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