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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为盟!?”
凤田村矿场的课长室里,关凤生、田大由、邬亚罗、何贵和林大树五人听到这四个字,脸sè全都变了。
“四哥儿,这是要杀头的……”【1】
关凤生仗着自己是李肆岳父的身份,率先开口。
“关叔,别胡说啊,咱们又不是结拜。大清律说,歃血为盟,异姓结拜,这才是杀头大罪。”
李肆淡淡说着,将歃血为盟和异姓结拜割裂开,这是他的忽悠。虽然法令上说异姓结拜才构成谋叛,但歃血拜盟是形式。以满清的执法水平,谁管你内容,就着形式一刀切就好。【2】
“可……咱们是建会,这两件事凑在一起,会不会也犯了朝廷的忌讳?”
田大由见识稍多,没完全被忽悠到。
“咱们建的是乡会,只是埋头赚钱,又不是反朝廷的匪会,有什么忌讳的?当然,是有一样忌讳,那就是这歃盟绝不能说出去。”
李肆再次狡诈地将他们的组织和会党的概念分割开,这几个乡下汉子,哪里懂得大清律的细则,终于被迷糊住了,可一个个心中却还是隐隐不安,一时没再接着议李肆的话题。
“那咱们就不叫会吧……”
李肆再度让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就叫……公司……”
这两个字出口,李肆做好了面对五个人发呆接着发问的准备。
很遗憾,五个人都哦了一声,然后脸sè和缓下来,都纷纷说着“不错,这个好一些”。
咦?这反应不对啊……
“那该叫什么公司呢?”
田大由问,李肆忍住抹汗的念头,小心地道:“就叫青田公司吧。”
这名字有些文,加一起似乎文青了……可瞅关田等人毫无异议的神sè,显然是觉得这名字直白清晰。
这名字是要对外用的,遮掩耳目很重要。田地青黄不接时,农人也多抱团互助,“青田公司”就跟“田会”是一个意思,只是去掉个“会”字,避免官府留心。
虽然有些不明白大家对这“公司”二字没什么反应,可意见统一了,打铁就得趁热。李肆将“公司章程”和“公司组织架构”粗粗一说,当下就插香歃盟。
盟词当然不会是什么“天地万有,回复大明,灭绝胡虏,吾人当同生同死,约为兄弟合为一家……”而是简单的“公司章程”,“共约为业,身家互扶,遵誓守约,生死不违”。
接着是在香下歃血,其他五人也是豁出去了,再不犹豫,决绝地破指滴血。李肆怕痛,狡猾地抽出他的三棱短剑,直接在手掌肉上开片,拉出一条足有两寸的大口子,猩红血液滴入装着米酒的大碗里,看得其他人眼角直跳,原本心中还存着的一丝寒惧之意,也被这血给烧融。
“这点痛比起指头尖的痛可轻松多了……”
李肆抱的是这样的心思,十指连心,那痛可烦人。反正这“结社”一事就是他的手段,本就没抱什么真心,能糊弄过去就好。
几口带着腥涩味的血酒下肚,关田等人相互对视的目光已经变了,虽然没有结拜,可心底深处都映下了异姓兄弟的情意影子。歃血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分享血脉,将不同血缘的人融在一起,其实就是结拜。
可关田等人不是文化人,分不清这一层,就以为这歃血为盟不过是个形式而已。真要跟他们说透这一层,关凤生就会头一个不干,还不是怕官府捉拿,他是李肆的岳父,翁婿之间怎么可能结拜……
感受着屋子里的异样气氛,李肆暗自慨叹,很多时候还真是形式决定内容。
青田公司就这么成立了,他们这六人都是司董,李肆自然是老大,可这老大的位置该怎么称呼,众人有不同意见。
“既然是公司,那该叫总裁……”
李肆微汗。
“依着北方的规矩,叫总理也可。”
李肆大汗。
“记着以前在佛山造炮的时候,台湾那有公司来佛山买铁锅,头目叫总统。”
李肆瀑布汗。
总裁老让李肆产生时空混淆感,总理总统更会产生身份错觉,最后在李肆的坚持下,这老大位置冠以“总司”的称呼。【3】
虽然名义上是公司,可因为有明暗两层事业,明的是垦田,暗的是淘金,正式的管理制度还得好好想想,必须将明暗都照顾到,而且还不留下忌讳文字,一时半会可搞不定。核心的原则,李肆也不得不用上儒法一家的做法,儒的一面是“大事众人商议”,法的一面则是“李肆说了算”。而李肆交给他们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议定金子的份子。他心中有腹案,但是也必须先看看关田这些领头人的心思。
在屋子里时还没什么感觉,可一踏出屋子,李肆忽然感觉到,眼前所见,周身所感,似乎更为锐利和深刻,就像是这个世界更真实了一分。
形式决定内容,当李肆用金子捏出了这么个青田公司时,他已经带着凤田村朝前迈出了一步,稳稳踏在了那条忌讳之线上,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和这个世界的相融又更深了一步。
可有个小问题他还是不明白,进到村里,找到刚下课的范晋范秀才一问,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后世人的见识,和前人比,未必是直线累加的结果。
“孔子曰:‘公者,数人之财,司者,运转之意’,庄子曰:‘积弊而为高,合小而为大,合并而为公之道,是谓公司’,四哥儿,这公司之名,在闽粤可是常事,就跟会局一样。只是大家都嫌两个字麻烦,用得不是很频。”
范晋难得在李肆面前显露学问,张嘴就说个没完。
“只是会用得多,而公司是以前从北方传来的,只在客家乡人里用。我看啊,这称呼估计也快要绝灭了,四哥儿如今又用上这称呼,崇古之心真是让人钦佩啊。”
好嘛,原来是古称……
眼见这范秀才还要滔滔不绝,李肆赶紧扯开话题:“八月就要乡试,你不准备考举人吗?”
范晋脸sè一黯:“这个……家事未平,难回原籍,为保家人,这举人也不敢考了。”
他既然不说,满脑子都是事的李肆也懒得问,反正他对范晋也算是很尽心了。范晋到凤田村教蒙学已经两月,得益于李肆的调教,第一阶段的《三字经》,蒙学生们都已经学会,李肆提前给范晋涨了束修,一月十两,还说蒙学堂是新建庄子的重点工程,也让范晋留在凤田村的心思更为坚定。
手上有伤,也不敢回家去面对关蒄的凄怨眼神,找着蔡郎中包扎之后,李肆直接来到矿场另一侧的棚户区。买来的那些流民孤儿都住在这里,小姑娘让王寡妇和村里的妇人们暂时照管,他另有用处,男孩们则由贾狗子和吴石头等九个孤儿带着。
“贾昊、吴崖!”
李肆一声唤,两个小子就蹦了出来,脸上满是自豪和兴奋。
狗子和石头的贱名终于丢掉了,李肆给这两个哼哈二将起了新名。贾昊的昊,寄托了李肆对贾狗子远大前程的期待。而吴崖的崖,则是李肆对吴石头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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