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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进县后衙,一个很有修身养xìng资质的地方,新任县令周大人在这里种花草,种蔬菜,还养着鹦鹉和衅狗,总之就是不干什么正经事,所以才得了个武进桃花源的别名,听起来倒也是潇洒得很。
其实后衙本身也不是什么做正经事的地方,知县老爷们做事一般都在正堂,后衙本身就是休息和玩乐的地方,只不过人家其他的知县在后衙的时候,没事就会召集一些本县的文人士子,篾片相公,聊一聊诗书礼乐,圣人之道什么的,有时候还会叫本县待考的学子们过来,给他们补习一下功课,或者很单纯的聊聊天,鼓励他们好生在家读书。
不过本县如今这位县尊大人却从来没有过类似的举动,他只知道一天到晚在后衙伺候自己的那片菜地,还有那两只动物,完全没有将本县的文教事业放在心上,流露出来的除了武人的粗鄙之外,只剩下纨绔子弟的脾xìng。
好在这是国朝之初,文教不兴属于全国范围的问题,大顺又是以武立国,没有前明的那些规矩,文人们虽说看不起武夫,但至少从法理地位上来讲,两者已经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了,所以对于周鲤的这种做法,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尤其这位武夫县令在今天还做了件大事,为患rì久的城北劫匪,愣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一锅端了,文人士子们在一如往rì的鄙视当中,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这厮如果抛开文治,单以武功而论的话,还算是有几把刷子的,毕竟城北的匪患由来已久,哪怕是这些读书人也深受其害,能够将这帮东西剿灭掉,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坏事。
而普通百姓们则管不了这么多,什么文治教化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他们只知道从今往后从城北的路可以放心大胆了,不用担惊受怕的看着山林两侧,随时准备掏钱买平安了,对周鲤的印象也从只能处理头牛或忤逆案的小手段,提高到了可以为百姓做些事情的中级水平。一时间周县令在武进县内声望明显升高,不但是百姓们闲来无事会聊几句县太爷如何如何,在读书人的茶余饭后,也可以享受到和jì女一个频率的出场次数了。
不过谁都不知道,就在剿灭贼人的当天下午,本县县尉孙立面见了周大人,并且满脸戚容的表示了自己的投靠之意,本县两大扮猪吃虎的高手竟然就在无声无息之间,在后衙的菜地之畔,非常自然的合流了。
事实上当周鲤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孙立还在努力让自己的脸sè显得严肃一些,以保持一名县尉最后的尊严,哪怕在不久之前,他还在用接近哀求的语气和潘梦说话,但这并不影响一位官场老油子的临场发挥。可当他看清对方的脸sè之后,迅速将自己的尊严抛之脑后了,最能代表心情的凄苦神sè重新附上脸庞,他谦卑的弯下了腰,拱手说道:“下官孙立,见过周大人,大人安好。”
“本官不好”周鲤脸sèyīn沉,龙行虎步的走到石桌前面,找了个地方坐下,随即很没形象的撩开袍角,翘起了二郎腿,并用恨其不争的语气对孙立道:“孙大人,本官现在很生气,一直以来本官都觉得,你这县尉虽说大多事上不太称职,但总算还有最起码的cāo守,可今天的事情让本官很震惊,同样也很失望,若不是本官对你还有些期望,现在等待你的就不是后衙的花园,而是本县的大牢,还有二十斤重的大枷”
“这……”孙立yù言又止
“别跟我说什么刑不上大夫的话头,这是大顺不是前明,本朝最恨的就是官匪勾结,何况这条罪名在前明也够你丢官去职了,在本朝更是杀头的大罪,给你上大枷又怎么了”周鲤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他之前之所以晾着这位县尉大人,就是要将其傲气彻底打散掉,当对方用那种语气对潘梦说话,他就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等到进来之后看到孙立那副绝非作伪的神情,更是让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对这厮根本就不用有半点客气,直接用雷霆手段将其打怕,就能够收到最好的效果,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
其实仅仅凭借着自己手中掌握的证据,周鲤就完全有把握让孙立听自己调遣,只不过那样就变成了完全的威胁,这孙立隐忍多时,也不是没主意没脾气的人,若是用了这种方法,往后难免离心离德,万一在关键时候捅自己一刀,反倒容易坏事,因此便先把对方晾在一旁,等到孙立所有的傲气全都被恐惧侵蚀干净,求着要见自己的时候,才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县令狂风骤雨般的怒骂着孙立,而孙县尉则感觉自己像是一叶孤舟,飘荡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面,在风雨中飘摇不定,周大人的风往哪边吹,他就只能不由自主的往哪边倒,而他的前途和xìng命问题,也始终没有一个终极答案给出来,让他担惊受怕之余又百爪挠心,恨不能一把掐住周鲤脖子让他说出最终审判结果。
只可惜他又不敢……
骂了足足一个时辰,周大人喝了口茶水,用手指了指面前的座位,示意让孙立坐下,之后清了清嗓子,总算开始说起了正题。
“本官在武进县迟迟打不开局面,原因何在想必你是知道的。”周鲤看了看面sè愈发惨白的孙立,冷哼一声道:“那么往后该如何做事,想必你心中也应该有数了”
“下官明白”孙立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眼下这一关算是过了,虽说往后要事事处处唯周鲤马首是瞻了,但这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一来他的把柄cāo在对方手中,二来县尉听县令的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想到这里,孙立站起来整了整袍服,郑重其事的拱拱手道:“下官孙立,全凭大人调遣”
“放心,本官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该给你的好处一样都不会少,只要办掉了那头,你的好处只会更多。”周鲤玩味的笑笑道:“你也不想一辈子被他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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