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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声应道,“应该马上就到了。”
少顷,黑妞拎着一名老军医急匆匆地赶来。黑妞接过秋惊寒,将二人赶出了军帐。约莫过了一刻钟,帐中隐约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慕致远却觉得仿佛等了很久,张远也忍不住来回踱步。稍后,黑妞面色不好地端出两盆血水。慕致远忍不住问道:“究竟怎样了?”
黑妞侧身让开,摇头叹道:“除了旧伤,腰部还挨了一刀,伤口约一尺。公子请二位进去。”
慕致远与张远赶忙进帐,黑妞跟在后头。烛光之下,秋惊寒侧着身子卧在榻上,披着一张毫无杂色的虎皮大貂,白发遮住大半清秀的容颜,凤目半阖,唇角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右手食指下意识地敲击着床沿,发出清脆的轻微声响。
三人静默地立在一旁,不敢打扰她的沉思。约一炷香后,秋惊寒舔了舔干燥的嘴角,低声道:“慕大人,太史氏把持并州多年,太守一职一直形同虚设,谋反现在算是平定了。安抚民心,修建工事,衙门吏治,兵将调遣等善后事宜,按律当等朝廷派遣的新官到任后再一一实施。可如今北地战事吃紧,时不我待,当如何?”
慕致远微微一沉吟,温声分析道:“京城远在千里之外,待调令下来已是年后了。而善后事宜却迫不及待,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引发暴动。凉州一战,并州军虽然损失惨重,然而并州留守军士不下数万,如何妥善安置极为重要。如今看来,朝廷调令,恐怕是等不及了。”
他顿了顿,心中一动,又接着微笑道:“也不是全然束手无策。”
“请慕大人明示。”张远应道。
“燕北幕僚不下百人,六成以上是有识之士,对治国均有自己的真知灼见,治理一个并州绰绰有余。而调兵遣将事宜,只要秋将军愿意出手,那么必然是马到成功。”慕致远正色道,“再者,收编并州军后,也可为当前的战役助一臂之力。”
“无朝廷的调令接管并州,难洗僭越之嫌。”张远摇头。
“平定太史氏谋反的战报还未发往朝廷吧?”慕致远问道。
张远摇头道:“伤亡情况还未统计完毕。”
“那就先别发了,由本官随身带回京城。日后若陛下问责,本官全权承担。”慕致远叹道,“天亮后,本官即返京。待太史谋战败的消息传到京城,并州应该已在掌握中了,朝廷的调令应该也到边关了。那时候,御史台的某些腐儒即便是上奏闹事,陛下也会想方设法压下。”
张远深深看了他一眼,深深一揖。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旷达不必如此。”慕致远叹道,“只是,如今北地烽火四起,将军有伤在身,还是临危受命,四处奔走,子归于心不忍。”
“由秋某暂时代管并州也并无不可,只是本公子没有那个耐心和精力留在并州太久,太史氏将会被连根拔起,在并州处决。”秋惊寒张开眸子低声道。
“恕子归无礼,敢问将军有何打算?”慕致远微微一惊。
“虽燕北早就有布署,然而此番敌军来势汹汹,隗克敌凶残,夏侯平狡诈,二人联手,秋某若不亲临沙场,燕北危矣。”秋惊寒淡淡地道,眉眼间一派平和。
“将军亲赴沙场,那并州、凉州该由谁来主事?”慕致远忍不住追问道。
“并州交给太史亮,凉州留一副将,驻军五千。”张远答道。
“太史亮归降了?五千军士能守得住凉州?”慕致远大吃一惊。
“收服太史亮之事,将军自有妙计。凉州如此布署,将军自有她的道理。”张远促狭地笑道,“大人若想知道其中的缘故,回京后不妨看看《凉州志》吧。”
慕致远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心存疑惑:《凉州志》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一本记载凉州各地风土人情的破书籍麽?
秋惊寒忽然朝黑妞招了招手,对她低声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黑妞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大布袋返回,往慕致远跟前重重一扔,笑嘻嘻地道:“御史大人即将回京,这是我们将军送的礼物,还请大人笑纳。”
慕致远瞟了一眼,看着像一个人,心中纳闷:“难道是楚忠良那小子?应该不会吧,那纨绔对黑妞尚且心怀畏惧,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招惹秋惊寒。”
果然,张远接下来的话证明了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月前收到了成王的亲笔手书,恳请将楚公子留在军中……”
“求之不得。”慕致远笑道。
“此外为了大人的安危,大人带来的三千军士恐怕也不便回京了。”张远接着正色道。
慕致远微微一愣,随即明了对方的苦心是为了西北的刺杀不再重演,大概猜出布袋中人的身份,点头道:“一切从简,有劳旷达安排。”
谈话结束后,慕致远回到厢房洗漱,略微休憩了一会儿。天色大亮,他退下身上的官服,换上了宽博的衣衫,高正的巾帽,书生打扮。推开门,正见到张远领着扮作书童、管家、脚夫的五名侍卫过来,二人想法不谋而合,相视而笑。
“这五人都是将军的亲兵。”张远道。
“有劳诸位,小生这厢有礼了!”慕致远像模像样地作揖道。
“少爷折煞奴才了。”五人异口同声地道,纷纷回礼。
一行七人缓步向外走去,慕致远低声问道:“今日府中似乎极为安静,难道……”
“辰时,大军已开拔。兵贵神速,不敢耽误。”张远低声应道,“崔太守与百里将军昨夜也已趁乱离开,他们未能亲自向大人请辞,托旷达达向大人致歉。”
“西北狼烟已起,本该如此,无需拘礼。”
慕致远唇角蠕动,忍不住回首望了望将军府的大门。惦念的人未露面,面色不显,心底却难掩失望。明知道那人分身乏术,明知道见或者不见都会是满满的牵挂,可是却还是渴望再见一面,想问问伤情如何,想再和她说几句话,想要真心地道声珍重。可是,他不能问,因为内心深处知道,那人大抵是不会来了。别人看到的是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谋,他看到的却是满身的伤痕与无可诉说的沧桑。她那样的人,历经了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早已隐忍以行,冷心冷情;早已笑而不语,痛而不言;早已不泣离别,不诉终殇。
张远一直送到城外,慕致远再三请辞,这才作别。
回望凉州,回望战后的残垣断壁,回望城头的旌旗,回望经历的一切,慕致远神色怅然,叹道:“今夕一别,不知何日再相逢,相逢也不知是何种光景。战场上瞬息万变,刀剑无眼,望君珍重!”
“大人珍重!”张远深深一揖。
慕致远闭上眸子转身往马车走去,落寞万千。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慕致远蓦然回身,惊喜交加。果然,赶车的人是黑妞。
“将军。”张远朝马车行了一礼,退至一旁。
“这是北地各处的山脉水系地势图,都是将军亲自丈量,亲自绘制,也是玄机阁中最重要的宝贝,请大人转呈给陛下。”黑妞从怀中掏出几册竹简郑重地交给慕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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