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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秋惊寒忙放下茶杯,举步向外走去。
“还流了一地的血。”张远不紧不慢地道。
“您就不能把话一次说完麽?”她一只脚已经踏出书房,忽而止步,回首狐疑地道,“舅舅怎么说?”
“太傅说,他如今是客人,将军府由您做主。”张远一本正经地道,“将军,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外头风雪肆虐。”
“也罢。”秋惊寒摆摆手,阔步往外走去。
一旁的下人忙递过斗篷与暖炉。
行至府门口,果然见慕致远跪着,赤/裸着上身,背着荆条,膝下一滩血水蔓延成妖娆的花朵。
秋惊寒目光微变,绕着他转了一大圈,淡淡地道:“你走吧,府中不缺雪人。”
“忘了给你带贺礼了,对不住。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他一脸明媚,笑得见牙不见眼。
秋惊寒轻轻按了按他肩头的伤口,见他笑容变得苍白而勉强,不动声色地道:“起来吧,跟我进府。”
“太傅大人呢?”他攥住她的衣袖,执拗地问道。
“别啰嗦,不然爷让黑妞把你埋在这儿!”秋惊寒不悦地道。
“太傅不原谅我,我不敢进去。”他露出委屈的神情。
“你做的那些事儿,爷早就干过了!慕致远,你这是存心来膈应爷的吧?”秋惊寒面色不善地低语,揉了揉他的头发,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往府里拖。
“哎呦,疼,轻点,下手轻点……”慕致远惨叫道。
不远处的凉亭中崔太傅与张远相视一笑,神色耐人寻味。
“太傅大人正打瞌睡,这枕头不就自己送过来了麽?”张远轻声笑道,“那孩子如何?年纪相当,门当户对,官做得也不错,更重要的是守身如玉,一心一意。”
“差强人意吧。”崔敏淡淡地道,“他那一家子的破事你又不是不知晓。”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您也别太挑剔了。那孩子,永安郡主可是惦记好多年了,甚至不惜为他错过了适宜婚配的最佳年华。”张远戏谑道。
“且看看吧。”崔敏的低语飘散在寒风中,几不可闻。
秋惊寒将慕致远领到向阳的院子里,传来府医,向阳的身子还未长开,院子里自然也无慕致远可穿的衣裳。幸而秋惊寒常着大袖袍服,身量也相差不多,略略一犹豫,索性命人去取了还未上身的冬裳。
慕致远一听说是她的衣裳,心情欢畅得像一只可爱的云雀,丝毫不在意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和汩汩而出的鲜血。
“说吧,你背上的鞭伤是怎么回事?”秋惊寒板着脸,拿出审讯部下的架势。
“我是偷偷翻墙出来的,你能不能先赏口饭吃?我很好养的,残羹剩饭也行。”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嘴里满口胡话,“等我吃饱了,无论怎样,都满足你。”
秋惊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见他神情不像作假,挥手命人摆了饭菜。慕致远也不客气,趴着身子,埋头苦吃,狼吞虎咽,可见真是饿惨了。
他一向极重仪态,举止优雅,即便在军中也不曾如此狼狈。秋惊寒心中堵得慌,起身往外走。
“你别嫌弃我,咳咳……”慕致远语气急促,呛得俊脸通红。
秋惊寒回身,弯腰给他倒了一杯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忽见院子里的寒梅开得极好,我想去摘几枝。”
慕致远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低声道:“若真要折花,何须你亲自动手?连借口都如此拙劣。”
“那又如何?”秋惊寒不在乎地反问道。
慕致远挥手命下人将碗碟撤走,使劲扯着秋惊寒让她在榻边坐下,脑袋趴在她膝头,温情脉脉地道:“我们好好说说话吧。昨夜从宫里出来,便不见了你的影子,我只好回府。回到府里,父王怒斥我丢了皇家颜面,动了家法。不巧得很,动手行刑的是王妃的人。后来被关入了祠堂,直到晌午才翻墙出来,幸而没有失信于你。”
秋惊寒默然,只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样,听起来的确有些凄惨。”他神情有些失落,忽而又笑了,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像一只偷腥的猫,“可是,你知道麽,今日王府的祠堂走水了!”
“你倒是胆大妄为。”秋惊寒拍了拍他的脑袋,却也不忍心多加责怪。
“去年回京后,我便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那时候我在想,王妃必然不会应允我娶你。虽然也可以让圣上下旨赐婚,可是我又怕你进了王府受了委屈。你身子本就不好,朝廷的烦心事也不少,若再让你耗费心神去与宅子里的女人争斗,那可就真是害了你。在我眼中,你是霁月清风般的人物,岂能如此!所以,下江南的前,我便萌生出分府单过的念头。脱离王府,的确会变得势单力薄,但是胜在日子清净简单。那时还不知道你何时会回京,也不知你回京会是何等的荣耀。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忍不住想要和你在一起,即便是自己在心中想想也是开心不已。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常问自己,若你讨厌我该怎么办,若你心中有了别人又该怎么办。后来我又想,这颗心,你不要,便给你垫脚也好。”他伸手抱住她的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蹭了蹭脑袋。
秋惊寒拔走了他发髻上的玉簪,五指插入他青丝中轻轻按压:“现在呢,你又是如何想了?”
他眯着眼睛,舒服地蹭了蹭,呢喃道:“娶你。”
简洁明了,半点也不含糊,可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麽?
秋惊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他垂下眸子,左言他顾:“我已跟圣上递了折子,年前不必去上朝了。惊寒,我得在贵府寄居一段时日。淮北王府的人若寻来,尽管轰出去。”
秋惊寒微微一顿:“你想做什么?”
“娶你。”他守口如瓶,还是这两个字。
秋惊寒微怒,拂袖便欲起身。
他扯住她的袖角,正色道:“放心,我总是不会害你的。若我说服了舅舅,你便不许过问我的打算,如何?”
秋惊寒懒得去纠正他对崔太傅的称谓,迟疑地点了点头。
“城外的妙音寺是京城中踏雪寻梅的绝佳去处,过几日我们去看看如何?你离京多年,即便曾经去过,去看看是否有很大变化也是好的。倘若你年后挂帅出征,那又不知哪年哪月才得闲了。”他不断摇着她的衣袖,眼神里流露出渴望和讨好的意味。
秋惊寒意动,却故意淡淡地道:“舅舅若同意了,我便去。”
慕致远被反将一军,哑口无言。
一连三日秋惊寒未见到慕致远的身影,她知道这是崔太傅的刻意为之,索性静心休养。这可乐坏了向阳,他只要一得闲便往姊姊院中跑。崔太傅怕他扰了秋惊寒的清静,便与他约法三章:上午写文章交给太傅,若没通过考校,下午便不许去找秋惊寒。秋惊寒总算是正真清闲了下来,府中诸事均无需她费心,内有卢总管,外有张远,他们若拿不定主意,还有崔太傅。
淮山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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