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君子好逑(第3/3页)指点江山之杀边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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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入秋府后,去卢玄铁那儿领了一份扫地的差事。手脚利索,温文有礼,谁都愿意与他多说话。一来二去,大家都喜欢上了他。秋惊寒等知情人看在眼里,也不去戳穿他的身份。

    除夕的前一日,秋惊寒用过早膳后,循例喝了一大碗汤药,卧在窗前拿着书简打盹。丫鬟请她去书房,说是太傅找她。秋惊寒迷迷糊糊地跟着去了大书房,伸手欲推门,丫鬟却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秋惊寒了然,放轻脚步,转身从后门进了书房供主子小憩的软榻。果然炉火正旺,茶水瓜果,一应俱全。

    屏风之外,二人正在谈话,一老一少,一坐一立,正是崔太傅与慕致远。

    “太傅大人,晚辈今日是特意来向惊寒提亲的。”慕致远沉声道,微微弯着腰,以示恭敬与尊重。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夫今日一未见到令尊令堂,二未见到官媒,何谈提亲?”崔太傅岿然静坐,眉头都不曾撼动分毫。

    “晚辈侥幸博得了几分功名,只能厚颜向陛下求旨赐婚。在此之前,晚辈希望能征得您的同意。”慕致远应道。

    “倘若老夫不答应呢?”崔太傅反问道。

    “晚辈愿意入赘。”

    短短六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透着一股卑微,但也有藏不住的勇敢。

    崔太傅久久未应答,秋惊寒不知舅舅是何种神情,但是她手中的清茶晃了晃,在杯壁荡漾出一圈圈涟漪,一如自己砰砰乱跳的心。他怎能情深至此,又怎能如此笃定?

    “自古家贫子壮则出赘,淮北王府是高门大户,你也是朝廷二品大员,老夫断然没有折辱你的道理。”崔太傅慢慢地接上话,语气低沉,“虽然自古联姻是修通家之好,但是老夫今日便敞开窗说亮话,并将丑话说在前头。第一,长安的身份摆在那里,定北王一脉不能后继无人;第二,长安的战场在沙场和朝廷,不在后院;第三,崔氏子弟五服之外并非无才俊。这些,你可都明白?”

    “这些晚辈都一一深思熟虑过,倘蒙太傅大人垂鉴,亲事玉成,将来晚辈和长安的长子姓氏可随他母亲,并继承定北王府。待了却东边战事,晚辈便辞去官职随长安回凉州定居。晚辈不敢说自己是人中龙凤,但胜在对长安一心一意”慕致远一一应答,不疾不徐。

    “崔渊曾说,长安……长安那孩子,伤了身子,此生恐怕子息缘薄。”崔太傅垂目低声道。

    “这些,子归都知晓。”慕致远只觉心疼一阵接一阵,眸中布满湿润,“无论怎样,子归这一辈子都只会守着她一人。小阳也没什么不好,大人您说对麽?”

    崔敏与秋惊寒俱是心思聪慧之人,瞬间便明了此话中的深意:倘若将来没有孩子,那便过继,只要她,别的都可以不在乎。

    “慕子归,你要牢牢记住今日说的每一个字!他日倘若你胆敢负了她,休怪崔氏子弟赶尽杀绝!”崔太傅起身凝视着他,一字一顿地沉声道。

    “子归谨遵教诲,不敢有二心!”慕致远撩摆拜倒,低首从怀中取出一个红漆礼盒膝行至崔敏跟前,“子归谢大人成全!这是子归的心意,请大人笑纳!”

    崔太傅接过盒子打开,目光微微一惊,伸手取走一张封面印有吉祥如意的祝词和“敬求金诺”谦词的红帖,将盒子还给他,温声道:“余物你自己交给长安,起来吧”。

    秋惊寒看不到盒中物什,倒是微微感到好奇,究竟是何物能令舅舅动容。

    慕子归见崔太傅拿走了他的庚帖,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背上已是爬满了冷汗,咬得伤口一阵阵发疼。他双手接过盒子,俯身再拜,这才起身。他自己清楚地知道交换庚帖本该请媒人,但是王妃不同意,只能铤而走险,他等不及了,多等一天都是煎熬,只能用十足的心,在礼数上愈发恭谨。

    “圣上选妃在即,你们……”崔太傅只吐出半句话。

    “谢太傅提点,子归会在圣上选妃之后再上表求娶。”慕致远闻弦歌而知雅意。

    崔太傅满意地颔首,背着双手向门外走去,淡淡地丢下一句:“长安在后面。”

    “舅舅,子归想带她出去散散心。”慕致远喜出望外地道。

    回应的他的是崔太傅的一声冷哼和渐行渐远的背影。

    慕致远高兴地挑帘,一手抱着盒子,一手举着帘子,姿态闲雅,眉如墨画,目若秋波,嘴角荡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他不说话,似乎所有的言语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雀跃,只是盒子往前推了推,眸光流转,以目示意秋惊寒打开。

    秋惊寒勾了勾唇角,隐约现出几分清浅的微笑,拿过盒子打开,神情却是微微一怔,原来是慕致远的私印,也难怪舅舅会松口。

    “我巡视江南时,私自办置了点产业,离淮安不远,估计你会喜欢。”他一面慢慢地说着,一面缓缓靠近秋惊寒,轻轻拥住,手指微微一勾,从她腰间解下一块羊脂白玉,“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不可反悔。”

    秋惊寒无奈,只得收了。闲云野鹤般的日子的确还遥遥无期,但倘若手中握有一份温暖的念想,顿觉岁月莫不静好,眼前的人眉目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