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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风雪夜归人。
饭后,谢尧亭又招待陈絮喝了茶。
自制的罗汉果陈皮茶。
草本在沸水中伸展,水色从红到深棕,入口香软绵甜。陈絮握着杯子,忍不住赞了句:“这个茶,怎么这么好喝呀。”
他笑笑:“小孩子都喜欢喝甜的。”
陈絮鼓着脸,有点不高兴了。
他深谙养生之道,“晚上喝这个,不怕失眠。”
不知何时,窗外慢慢开始飘起雪来。
偏僻角落的路面很快蓄起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满城灯火萧然。陈絮站在落地窗前,看到远处高架桥上拥堵成一片的交通状况,有些为难。孩子气的撅了噘嘴。
阳台是全封闭的,收拾的很齐整,木架子上养了几盆植物,花木葳蕤,满庭清幽。
陈絮抬手去摸了摸一株繁茂绿植的叶片。
“这是艾草。”谢尧亭收拾好,走到她身后说。
气味很好闻,有田野的感觉。
陈絮回过神来,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好意思的垂了眸:“我不认得,还以为是芹菜呢。但是味道又不太像。”
他问:“你喜欢吃芹菜吗?”
她摇摇头,“不。我喜欢吃肉,牛肉鸡肉鱼肉排骨之类的。”
谢尧亭笑了笑。
夜风扬起窗帘的一角。
谢尧亭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掩住那条缝,牵动了背上的伤,脸色瞬间变得很差。动作被痛楚牵制,只好扶着门框略微借了力。
“怎么了?”陈絮离得近,下意识的托住他的胳膊。
他似乎疼的说不出话来,鬓角都有些汗湿了,摇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没事。”
她皱皱眉,嗔怪了句,“你身上有伤,别再乱动啦,赶紧坐下吧。”
谢尧亭勉强笑了下,按着沙发靠背艰难的落了坐,唉声叹了口气,“被嫌弃了。”
陈絮紧张的攥着手指,很担心。
她没有接话,突然说:“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吧。”
他当然不肯,笑着拒绝,“有什么好看的。”
陈絮低眉敛目,趴在他身旁的沙发扶手上,下巴枕着肘弯,低声说:“我上初一那年,有一天下雨,妈妈来接我迟到了。我那个时候叛逆期,脾气特别怪,一个人淋着雨沿着马路,心不在焉的往回走。差点被一辆拐弯的三轮车撞到,是妈妈推开了我。”
她又说:“妈妈为了救我,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
“你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她越说越难过,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大眼睛,眼圈红红的,像一只受伤的小白兔。神色刻意的平静,凄凉无助的让人怜惜。
幸福大概能让人更加慈悲吧。
谢尧亭心生不忍,抬手摸了摸陈絮的脑袋,轻声安慰她,“我受伤,根本不怪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身上有一种森林中才有的草木芬香,很清淡,像是回归自然。
陈絮的脸颊蓦然一烫。为了掩饰尴尬,她必须要主动找点话讲。
“你为什么会选择当中医?”她开口问。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在神农架的山脚下,小地方,交通不便。当地人有个头疼脑热的病症都来找他。我在旁边看着,也背会了几本中医理论的书,慢慢学会了药性、汤头和辩证。后来长大了,回来读书,受我父亲的影响,选择了当中医。”
陈絮眨眨眼,感慨一句,“这么平淡啊?”
谢尧亭被她逗的不行,“还会有什么刀光剑影的原因?我不是你看过那些武侠小说的主角,没有传奇遭遇,也不是天赋异禀。”
他问:“你长大想做什么?”
陈絮沉吟片刻,一脸的懵懂与倔强,强调,“我觉得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谢尧亭哭笑不得,偏过头低低咳了一声,“真是小孩子。”
陈絮:“你困了吧,我也该走了。”
谢尧亭转头看了眼窗外,有些为难,“下雪了。”
她说:“嗯,春节快到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我今天实在没有办法开车。你一个人能行吗?”
陈絮已经穿上外套了,“我可以乘地铁。”
她调皮的冲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啦。”
雪夜。落地灯幽幽散发橘色的柔光。
因为伤病,谢尧亭眉梢眼角的神色都带了点倦怠,侧脸的轮廓清晰而苍白,他的声调耐心、和缓。看人的目光带着很温柔的抚慰,是那种享受过温暖和惜的人才会不吝啬给予的。还有他们彼此谈话间熟稔的语气。
这一切都令人感动。
风雪交加。
谢尧亭从卧室取了条围巾出来,毛茸茸的,经典的格子款。
他递过来,“外面太冷了,把它戴上。”
陈絮连忙摆摆手,“不,不用了。”
谢尧亭直接抖开,随意折了两下绕过她的后颈,围住她耳垂的位置,系了个别致的结。然后顺势掀起羽绒服的帽子扣在了她的脑袋上。陈絮顿时只露出两只亮闪闪的眼睛。
他凑过来的时候,柔软的额发恰好擦过她的额角,痒痒的,酥酥的。
他低声说:“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陈絮点点头,又嘱咐一句,“你好好休息。”
从地铁站出来,陈絮的脸还在发烫,一直红到耳垂。
手机连着耳塞,一直在播放纯音乐。
风雪夜归人,跟巴赫的音乐很相配,弦乐,略显沉闷的重复,但是让人很安心。曲调曼妙而舒缓,引而不发的调柔是冲上云霄前的铺垫。
《g弦上的咏叹调》。
相传在一次宫廷宴会上,巴赫的大提琴被人动了手脚,g弦之外的所有琴弦都断了,他在g弦上即兴演奏了一首咏叹调,是这个曲子。
鸡汤本子上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生的牌局,不在于你拿到什么牌面,能把一手差牌打赢的人才称得上成功。
陈絮默声笑了笑。
地铁出站口,各色人等,步履匆匆。
配上音乐,好像电影的剪辑片段。
一个高瘦的男孩子呵着手,不停的来回踱着步子,大概是等了很久。女孩从扶梯上三步并做两步的跳上来,扑到他的怀中,两个人挽着胳膊走远了。
那些年轻时候的感情,纯粹、干净而青涩。
像曾经的陈絮一样,深信不疑的认为他们的人生能够永远美丽如初。
陈絮从电梯中走出,拧开门。刚一进屋,被吓了一跳。
屋内只亮了一盏廊灯,沙发上影影绰绰的一个人影,是陈之韧。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烟味,还有隐约的食物香味。茶几上有个打包盒,是梧州路上那间老店的萝卜炖牛杂。陈絮小时候很喜欢吃。
陈絮本来想说我回来了,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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