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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正负手而立,凝声道:“林长风,今日你我必有一战,不必再浪费时光,这便请了。”
林长风颔首道:“确是如此,倘若林某输了,便依你之言,人头送你就是。”说着又轻声道:“各为其主,谁又对错?”他语声喃喃,除了他自个儿,无一人听见。
天正使闻言,大为吃惊,急道:“教主,万万不可答允。”地正使也立起身来,连内伤也顾不得了,附和道:“是啊,教主,你又怎能答允他?”他方说完,‘哇’的一声,内伤再无压制,吐出一口鲜血来,显然先前受伤颇重,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天正使一把扶住他。
林长风摇了摇头,说道:“天地正使,你二人跟随我多年,早知我性子,又何须再劝。这一切皆因我一个承诺,倘若我输了,你二人就此离开奉天教,从此隐姓埋名,记着我的嘱托便是。”
天正使、地正使闻言,心知他心意已决,劝了也无用,相视一眼,齐声道:“教主嘱托,我二人必定以命完成,不敢有违。”
林长风闻言大笑,连说三个‘好’字,这才凝视着张天正,喝道:“张教主,这就请了。”
说时踏步闪动,引得周身衣襟随风鼓动。
“二位且慢。”
张天正正欲出招,骤然闻得这一声大喝,不免一怔,只见一道身影连连闪动,落在了二人之间。
林长风也驻足凝望,发觉这人正是沈飞宇。
张天正眉角一凝,沉声道:“沈少侠,你这是做甚么?”
张莺莺抬起那双泪水涟涟的眼睛,嘴角噙出一丝微笑,轻声念道:“沈大哥。”她声音虽轻,却也给身旁的余人凤听见,闻言脚下微微踉跄,似要跌倒,他瞥见张莺莺的面容,那双目蕴含的柔情,心中此时又如何不明白。回念起这半年来的往事,心头便如给铁锤重重锤了一下,天旋地转一般怔在脑中。
“三哥……三哥……”余人凤心里大叫,渐渐放开了攥紧的拳头,再凝望一眼场中那威风凛凛的沈飞宇,拨开众人,头也不回的去了。
明教众弟子都凝望着场中,竟无一人发觉他离去。唯有谢无愁望着他愈行愈远的背影,悄然叹息一声。
沈飞宇向张天正微微鞠躬,转而向林长风拜了一拜,这才向着张天正道:“张教主,当年元人残暴,今日得以恢复汉人山河,贵教功不可没,非小子妄言,便是场中各大门派,想必亦深有此感。”
张天正听他言语分明是赞扬明教,心中自是欢喜,只是听他念及,心中便想起那数万明教弟子惨死,便如同蛇蝎附躯,令他怨恨尤深,面色阴沉,一拂衣袖,缓重道:“沈少侠,往事已过,你不必再提及,这就请退下罢。”
沈飞宇方才见情势危急,这才急忙奔出,只盼一番说辞令两派就此罢斗,只是他人言薄微,又如何能化解这其中深怨仇恨,便想着退一步,令他二位不拼个你死我活,便是极大的好事了。心中犹自念想:“张教主与大师兄必有一战,我究竟要如何说辞,才能令他二人不必殊死搏斗?”
“沈少侠,你且退下,何苦如此?”
沈飞宇脑中急转,苦思对策,陡然听得自背后有人讲话,他身躯微震,转身过去,正瞧见林长风向他似有深意的摇头。沈飞宇眼神愁然,便似在说:“大师兄,师弟实不愿你二人拼命,不如各退开一步,大家欢欢喜喜岂非更好?”
林长风走前两步,抱拳道:“沈少侠,你侠义心肠,又何苦掺和这等恩怨之事,有言是‘江湖事,江湖了。’沈少侠就请退下罢。”
沈飞宇听得他这般说,兀自想到此战过后的种种可能,不一例外不是非死即伤,心中愁杂斑驳交织,心念道:“沈飞宇啊,沈飞宇,任凭你武功再高,也解不开这些江湖恩怨。今日倘若我就此退下,大师兄与张教主决计要以命相搏,一人乃是挚爱之父,一人又是失散多年的大师兄,偏偏他二人又有深仇大恨,你立身其中,进退两难,又有甚么用?难道今日这般便是天意么?”
他面向着林长风,一切神情细微都落在眼里,林长风念起那日奉天教相遇,自己这位三师弟便是为了明教一位姑娘而来,今日他百般阻挠,心中又如何没想到这其中关键之处,念及此处,不由得微微一笑,说道:“沈少侠,生死由命,实非人能预测,今日一战,必不能免。你也无需在劝,还是先退下去罢。”
他这番慷慨之辞,便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份豪气干云的气节,惹得场中千余人众心中钦佩。
“沈少侠,老夫见你年轻有为,这才好言相劝,你却百般迟疑,不肯下去,你究竟有甚么预谋?倘若你再不知难而退,老夫却不客气了。”
张天正虽对他颇为赏识,只是这涉及深仇大恨,他也不愿私情纠缠。
沈飞宇听到他说到‘预谋’二字,脑中电光撇过似的,轻轻‘啊’了一声,想到这明教为何偏偏碰着奉天教,那会急躁不曾念起,如今便水到渠成般念头潺潺流过。那日琅琊山腰杨不凡说要坐上奉天教教主之位,显然是早有预谋。而后嵩山之行,碰着那贺南天,他也与张教主有过恩怨。恰巧数日前十堰镇外遇见他二人一同,显然早已相识。今日又碰见武当弟子刺杀张莺莺,这种种遭遇交汇,使他双目一亮,眉头舒展开来,心中已有了计较。
沈飞宇向张天正与林长风二人抱拳,缓缓道:“张教主,林教主,两位有何怨节,小子也不敢阻拦,只是小子心有一事,先要说了,才肯退下。”
张天正点头道:“有甚么事,你尽管说了。”
沈飞宇退开三步,喝道:“诸位英雄好汉,小子所言之事,干系重大,恳请诸位做个见证。”他厉声一喝,其间掺杂些许真气,闻得千余人众身躯一震。他凝望诸人一眼,开口道:“今日我等自武当后山出来,却遇见有人行刺,而那行刺之人,身着武当弟子服饰,诸位可晓得?”
众人听他说完,除开明教众弟子,余人莫不惊愕,都齐齐瞧向武当莫声谷。
“决无可能,我武当弟子潜心修道,岂会行这等卑劣之事?”莫声谷面色黑沉,踏步往前,喝道:“沈少侠,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你岂能污蔑我武当?”
沈飞宇摇首道:“非是小子胡诌,那四人确是穿着武当弟子的服饰,当时我等亲眼瞧得。至于是否武当弟子,这便请莫道长瞧一瞧,想必莫道长总该识得贵派弟子罢?”
“那是自然。我武当派数百人面孔,贫道都有计较。”莫声谷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听他言中之意,也不当确认是否武当弟子,心中陡然轻松,心想这小子为何牵扯到我武当派?
沈飞宇向张莺莺使个眼神,不多时,由两位明教弟子抬了一人行至场中放下。
千余人一瞧,果然是武当弟子的服饰,都不由得微微惊奇,轰然议论。
莫声谷瞧得眉头一蹙,低声道:“清宁,你去瞧瞧。”身边自有一位武当弟子走到场中,寻望一番,又走回来摇首道:“回禀师祖,那人确是身着我武当弟子的服饰,只是那人面孔陌生,决计不是我武当弟子。”他声音说的极为平缓,众人倒听得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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