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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源迷迷糊糊睡了一夜,鬼冢之中不知光阴,不知不觉便睡到晌午时分,肚子饿得难受至极,这才醒了过来。
他四处看了看,老鬼依旧不在,虽然睡了一早晨的懒觉,但并没有觉得有多精神,相反左肩胛处酸疼地厉害,这种症状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但身体上被揍过的淤青伤疤却消退了好多,他从小身体素质就不错,来到这里似乎也比别人更耐打一些。
想到这里,张起源自嘲地笑了一声,兀自提了瓦罐去鬼见愁唯一一处水潭打水。
鬼见愁是云梦山的延续,方圆有数百里,中央之处有一段水流从地下显现出来,听老鬼说这水流一边连通着江陵城的护城河,一边通往鬼见愁最深处的某个危险之地,老鬼多次告诫鬼见愁深处有危险之物存在,叫他一定不要往内里深入。
鬼见愁一直有恶鬼的传说,如果不是他认识的老鬼,自然另有其所在。张起源并不是个草率任性之人,这大半年来,他确实谨守着老鬼的叮嘱,打水绝不会越过鬼见愁里迷雾覆盖之所,相传那迷雾就是那危险之物制造出来的。当然无数个叫嚣着要入鬼见愁深处降妖除魔的修道高人一去不复返的经典案例足以让他认清这个残酷的现实。
张起源在水潭边上打了两罐水后不急不慢地回到鬼冢,却破天荒地发现老鬼竟然待在那里等他,看他的情形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
他对老鬼笑了笑便自顾自拿了火折子点火烧水,鬼冢里顿时升腾起烟雾来,呛得他自己忍不住咳嗽几声。
从第一次被老鬼救下之后,张起源就知道这老鬼外表可怕,内里却是个慈祥可亲之人,两人相处久了,自有几分默契,只是他对老鬼一无所知,好几次问起的时候老鬼都是默不作声,久而久之,他也不再问了。
老鬼既不咳嗽,也不觉得憋闷,看着张起源熟练地做完一切之后才说道:“你为什么要给那些孤坟荒冢立碑打扫?”
“闲着无事,再说这里是我家,总要有几分家的样子。”张起源望着瓦罐下扑腾的火苗,眼神有些迷离,地球上的家也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在这里呆久了,竟然有些不舍之情。
老鬼沙哑的笑声令张起源吃了一惊,他用陶罐舀了一罐滚开的水,随后在墙角的一处破瓮里抓了一把叶子扔进罐子里,这才把罐子递给老鬼。
“喝一杯我煮的早茶,味道不错的。”
老鬼仔细看了看罐子里的叶子,淡淡说道:“止血草,可治外伤,内服有强身健体之功效,想必你是从那怪鱼那学来的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只可惜……”
张起源长长一叹绕开了这个话题,又给自己如法炮制了一罐。
老鬼似乎也不觉得烫,仰头把一罐子茶水灌了个干净,随后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我离开一下,如果十天之内我还没回来的话,你便去对面那座高山上找我。”
老鬼说完便径直出了鬼冢,张起源急忙放下罐子也跟着钻了出去,看见老鬼还站在外面便赶紧问道:“那么高,我怎么上得去?”
“或许不需要,但如果真地需要的话,你就要想想办法。”老鬼望了望他,又望了望鬼见愁深处高耸入云的云梦山,若有所思。
“怎么了,那山上出什么事情了?”张起源有些好奇。
“不知道,但愿不是什么大事。”老鬼言罢突然身上泛起浓浓灰雾,片刻便消失不见,只是整个鬼见愁还残留着他离开后的叮嘱:以后见到身有各色气茫的人便远远躲开。
张起源盯着老鬼离去的地方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老鬼绝非什么凡俗之辈,但亲眼见到老鬼施展法术还是第一次,仙道一途当真与他绝缘了吗?
他跟随考古队进过很多古墓,无论是大墓小墓,总能找到墓主追求成仙长生的蛛丝马迹,时间久了,也对这虚无缥缈之事产生了莫大兴趣。
人啊,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得到,张起源打断自己的思绪,自嘲一笑,寻思着也该到江陵城转悠一番了。于是便披了一件破烂蓑衣,戴好斗笠,拉着草鞋,踢踏踢踏往江陵城走去。支持他如此一往直前的除了生计所迫之外,还有无名酒肆的酒香和梦中情人的倩影,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那好得有些离谱的体质了。
对于这个问题他跟老鬼都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不纠结,只是刚到江陵城内便被贾坏人一伙堵在了墙角,忍不住心里唾骂道:“这些挨千刀的混蛋敢情一大早就在堵老子呢。”
“好小子总算来了,害得我们大少好等。”昨天被张起源踢中要害的斯文模样的混混一见张起源出现便叫嚣了起来。
“别他么那么多废话,给我揍。”贾淮仁立在一边冷声说道。
几个混混一起围上前去,张起源也知道在劫难逃,索性警惕地靠在墙角,避免四面受敌。
“吴老二,今天你可要出口恶气啊,兄弟们都看着呢。”几人一边打趣那面相斯文的混混,一边哈哈大笑,仿佛张起源便是那待宰的羔羊。他们知道平时只揍不杀一是为了查清他的底细,二是为了不给将军府惹麻烦,但今儿个,就连贾淮仁都似乎起了杀心,仿佛他经受着莫大的压力似的。
“那乞丐被你们一堆人揍,如今细皮嫩肉连个疤都没有,你们一个个倒还不时挂个采,还有脸笑,一群废物。”贾淮仁语气极度阴冷,末了还不忘逗弄一下自己手里的鸟。那鸟身形纤瘦细小,翅膀却犹为粗大,大冬天居然在笼子里上下窜个不停。
旁边几人立时止住笑声,望着贾淮仁眼中冒出的阴寒精光,不禁觉得背脊发麻。
也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几人便龙精虎猛地朝张起源一涌而上,张起源左支右绌,不多时便被打倒在地,他依旧双手护着脑袋满地翻滚,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命丧当场。
本来人来人往的大街顿时冷清起来,无人敢触贾大少的霉头。
吴老二刚才被诸人嘲笑,心里憋屈,加之脑袋和要害部位确实浮肿难受,看到贾淮仁眼中凶厉的精光,他似乎受了鼓励,提了根棍子大喊一声便朝着滚来滚去的张起源助跑而去。
旁边揍人的几个一听是他,又觉得分外有趣,便停下手脚腾出地方,让他过把复仇的瘾,
吴老二一看众人抬举他,更是欣喜若狂,又有故意报复逞能的心思,想着在张起源的脑袋上也狠狠来一下,随机便用出吃奶的力气往张起源头上砸去。
张起源听到呼呼而来的风声,想也不想便死死抱住脑袋,向旁边滚去。那一棍子狠狠砸下,虽然没有砸到他的脑袋,却听得到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张起源的左肩胛骨应声而碎,随即便爆发出了超乎寻常的剧烈疼痛,他大叫一声就晕死过去了。